清冷孤傲的帝王,和重伤昏迷的仙子,被添油加醋成为扑朔迷离的传说。
润玉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接见外人,痛切心骨守在邝露床边,彦佑伤势渐好常来陪他,将海中传言讲给他听,润玉不过黄连一笑,凝视住榻上昏迷的她,他人沉鱼落雁花容月貌又能如何,在他眼中渺如浮尘,都不及邝露此时醒来对他粲然一笑,何况邝露冰肌玉骨,美而不自知,纵使是昏迷之中不施脂粉憔悴苍白,也照样是他心头魂牵梦萦的所在。
为何这一生所爱总是心中明白时却已来不及?母亲如此,锦觅如此,邝露也如此。润玉声音酸楚:“她是不是还在怪我,所以不肯醒来?”
彦佑难得拍拍兄长的肩膀正经宽慰:“邝露从来都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看到她的天帝陛下有一点受伤。放心吧,海里的冬天到了,邝露一定会醒来。”
海中冬季,水温度骤减,对于水系体质是极好的修养时段,邝露总算余热退去,不必继续用六芒星封印压制魂魄。彦佑旁观润玉心无旁骛照看邝露,知道他已心中悔悟,只要邝露醒来,他与她的余生都会苦尽甘来,彼此温暖。
只是邝露究竟要多久才能醒来呢?彦佑也怅然。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冬季也将要结束。
连续昏迷几个月的邝露,躺在陌生的水波中,陌生的床榻上,偶尔睁眼看到床边模糊又熟悉的身影,不染尘埃的白衣一眼望去带着清凉的遥远禅意,叫人心安。邝露不知这是梦还是现实,努力想要看清,可是困倦之意阵阵袭来,只能在那人焦急的声声呼唤中又沉沉睡去,昏迷中,时常感到一阵凉爽自手中或眉心传入四肢百骸,压下体内的燥热之感,十分舒适。
终有一日,燥热之感完全退去,从混沌的梦里醒来,看到榻边一人,仍似天边皎月玉骨依然,只是眉间忧伤疲惫,正一手支在紧挨着床榻的书案上闭目小憩,邝露以为仍在梦中,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波澜,手指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握于掌心中之内,她这一动,惊醒了手的主人。
“邝露……邝露!”润玉手下握紧,语气惊喜,仿佛迷路的人终于找到方向:“邝露,你醒了么?感觉怎样?”
浑身无力,说话还很困难。她忆起漫长的海路,巨大凶兽张口吸食魂魄,她浑身剧痛,悬浮在无边黑暗中,有一尾白龙撕裂黑暗而来,缠绕保护住她。
“是陛下……救了我么?”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好确认眼前所见并非梦境。
润玉扶起她靠坐在床头,眉间蹙起满含歉意:“邝露,对不起,是我醒悟得太晚,才会让你受伤,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会用余生补偿你,今后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伤害!”
刚刚醒来的邝露还有些茫然困惑,“陛下……”
醒悟?陛下是醒悟了什么?
润玉摇了摇头:“以后你不必再叫我‘陛下’,你早就不仅仅是我的属下,你是我的良药,都说良药苦口,你却是例外的。”
邝露眨眨眼睛,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邝露,我这一生,曾经有人因为我太弱小而离去,有人因为我太强势而离去,当我再想珍惜一人,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你看,我又没做好,让你受伤到这般地步。”
润玉垂下眼帘,愧疚的难以与她对视,涌上一阵脆弱与后悔,想起她决绝的离开,心里凉了一凉。恋恋不舍松开邝露的手,是他一厢情愿的将她的手握了许多日,而她经历这番委屈波折后,究竟还愿不愿意接纳他还是未知。
“你一定很怪我吧,你若是怪我,不愿再陪我,我也理解。”
她是他的良药,是他的温暖。而他一直以来带给她的却是伤害,是冷漠。她怎么能不怪他呢?
忐忑间,却温香软玉抱了满怀,是邝露扑倒在他的怀中。
“不怪陛下……”怎么会怪他呢?自第一眼在天水湖畔看到那个龙尾少年,她就恨不能将世间所有美好都寻来给他,但求他一展欢颜。
没力气说多余的话,但是她终于明白自己赌赢了。他心里有她,甚至愿意为她现出真身入海相救。
润玉拥着她,心间涌出无尽欢喜,知道自己所有一切都被她了解和接受,感到一生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的伤还没有好,依旧全身无力柔若无骨,润玉将一股清凉真气凝于掌心覆在她背上。这一次他再也不愿放手,可是她的伤还是个难题。
“邝露,你受伤严重,海医和太上老君都说最好的药便是海魂参果,并且在海中修养。”
邝露下颌抵在他肩膀上摇头,她刚刚靠近他,怎么忍心再次分别。
润玉顿一顿,语气决然:“那……我就用血灵子术,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这次话没说完,邝露摇头幅度加大,曾经就是血灵子禁术夺走他一半仙寿,更让他夜晚衰竭,直到莲花灯照了千年才略有转好,邝露急迫开口,呼吸因虚弱而急促:“不可以……如若那样……我宁可……宁可吃海魂参果……”
有他的心意已心满意足,万年又如何?毕竟未来可期,她终于到了他的心上。只要身体恢复,性命无忧,余生漫长,她还有许多爱和耐心可以为他燃烧。宁愿忍受分离,也绝不要他再用血灵子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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