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城大乱,失去军政总长,潘汝桢手下几枚大员吵吵嚷嚷,没吵出个方案来。
等到潘汝桢之死及叶红影押送囚犯出城之事传入魏忠贤耳中,已过了好几个时辰。
魏忠贤手中把玩的棕红核桃落在了青砖地上,声音清脆。
他叹道:“我的红影孩儿终究还是叛了我啊。”
魏芳踪立于下首,低头握紧了手中的鞭柄。
☆、十三
叶红影一行人,出了城门后复行了一段,就找个隐蔽处除了外面罩着的囚衣、禁卫服。
“从这往西去就是官道,往北入山,有几股流寇藏匿,要多加小心。马尚飞与顾仁愿一胖一小目标太过明显,最好分两路走。”叶红影说完这些话,未等其他人决断,转身离去。
日落后,灰蒙的天色有些发青,地上的尘土被一阵风带起,隐约有点湿漉的凉意。
花姨回头看了眼天色道:“起风了,要下雨了吧。”
杨冬晴轻轻“嗯”了声:“快点上路吧,得尽快找个避雨的地方。”
一群人似乎对叶红影的离队毫无所觉。
顾小少爷有些急,他在马尚飞怀里挣了挣:“我们不跟上英雄哥哥吗?”
马尚飞忙又把他抱了抱稳:“我的小少爷,你看清楚,那是回去的路。”
“回去?英雄哥哥回去干嘛?英雄哥哥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马尚飞你放我下来……”
总不能说叶红影身份尴尬,这么走了算他识相?马尚飞只得哄到:“你英雄哥哥还有事要做,我们先走啊,咱不闹。”
叶红影并没有走远,他在城门外送别的长亭坐了下来。
脑中的轰鸣一阵强过一阵,他抬头看长亭红漆梁柱,只觉漆得特别娇艳。日落后的天际带着余夕的绯色,他的神识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接下去该干什么?或者该回去向义父请罪,恩师的遗体不知道冬晴埋在了哪里,在此之前应该前去祭拜……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得再等等,等事情自然败露,等冬晴他们尽量走远……
时间不知过了几何,等他再抬眼,乌云密布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先前带着余夕的绯色变成了污脏的绛红。
原来如此,他想,然后索性合上了眼。
体内的气息已经乱得毫无章法,强行破穴后接连两场大战,更是雪上加霜。
而强行突破的皆是重穴,无异于交战时被人照准穴道重击一气,穴连经络气脉,映脏腑天灵,他不是医者,无法估计这损伤,只知定是十分糟糕。
然而最大的祸患却是那枚祝他强行破穴的细针,顺他血脉游走奔他心脉而去,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他扶着廊柱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却是腿一软。
一只手掺住了他的胳膊,另一人也赶忙过来扶住了他另一边。
“叶大人,九千岁让我们来接您回去。”
叶红影在满脑的轰鸣声中努力辨识出这一句。
义父没有责怪我吗?他想。
但没等他迷蒙的脑海理出任何头绪,他抓住了一丝锐利的杀气。
杀气从他脑后袭来。
他右手被旁边人掺扣住,左边身子也落在了另一人的辖制中。
他手中无剑。
脑后刀刃几乎要砍着他头皮。
然而那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身子顺势一矮,胳膊关节以怪异的扭曲微动如泥鳅般脱离了那两个人的挟持。下坠之势不减,以半跪之姿,两手交错,抽出了那两人腰间的佩刀,顺势就是两个半弧,一刀一个。解决之后,弃刀,身子往前扑出,脚尖点地施力,硬是斜偏开半分,原向他脑袋砍去的那一刀,自他肩上露出了个刀尖,他两指夹住刀刃渡上内力,腕间一转,“噌”的一声清脆,刃断。背身一划,血从第三个人的喉口喷涌而出。
叶红影膝盖重重落地,他单手撑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断刃自他指尖无力掉落。
“哗啦”,酝酿许久的雨终于下了下来,在廊亭的两边形成帘幕。
亭内,灰石地砖上跪坐着的叶红影和三具穿着禁卫军服的尸体。
☆、十四
杨冬晴他们在雨落之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避雨的山洞。
洞口不显杂乱,还铺着泥砖,似有蜡滴的痕迹。往里走了几步,隐见火光。
许是哪位信者开凿的佛洞?众人皆如此想到。对于他们来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进得深了,才发现里面极为宽敞。
且,有人。
围坐着一圈男人,有矮有高有胖有瘦,形貌不一服饰不一,唯一共通点,就都着几分匪气。
“退。”杨冬晴道。
里面眼尖的却已发现了他们。
“哎哟,妹子长得不错。”说话的人色淫淫地已起身向他们走来。此时杨冬晴他们已退到了洞口。那人扫了他们这群人一眼,忙往洞里大喊了一声:“我艹,头儿,有宝贝!东林书院那胖子跟小孩儿。”
里面的人一听,纷纷抄家伙奔了出来。
花姨冷笑:“你们这群山贼,难道还想逮着人去官府领赏金不成?也不怕把自己送进去。”
闻言,追在前面几个人俱暧昧地笑起来。起头那人乐得嘴都歪了:“官府?官老爷那是咱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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