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面容再相似,性格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起初苍葵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和手冢光中已经有三年没见了,但是与少年近距离接触后,她才发现不对劲来。即使在国外改变了性子,不可能连某些习惯的动作也改变了,这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嘛。
察觉到这一点后,再仔细看,无论哪个部分,都和记忆中的少年贴不上边。
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他是手冢国光。”
接踵而来的就是——“手冢光中竟然跑了?”
心情异常地沉重。
尤其在得知“手冢光中是私奔”后,苍葵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仿佛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包括一直坚不可摧的信心——那是在冰冷漆黑路上,赖以前行的动力。
天空像是塌了下来,上方悬浮着灰色的云,聒噪的人声和喧嚣的风声填塞在每一个空隙里。
、
双休。
苍葵回了浅草本家,少女的脸色算不上很好。面部表情仿佛填塞在一片空白里,锐利的冰冷在神色微小的变化间,不经意地遗漏出来。
苍葵虽然在常人眼里不喜形于色,但是浅草妈妈到底比常人还要了解自己的女儿。
浅草妈妈思来想去,觉得能惹得苍葵不开心,也就只有手冢家的那个孩子了。这么一琢磨,浅草妈妈忍不住问:“苍葵,你在学校是不是和光中闹矛盾了?”
苍葵的面色陡然又黑了一度。
很快,苍葵调整好了神情,跟着露出更冷淡的语调:“没有。”
苍葵的言谈举止间溢着不明晰的疲倦,很难不让浅草妈妈多去想什么。浅草妈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在要开口劝说的一瞬间,苍葵的脸部线条悄然改变,是冷淡又疏离的笑。
浅草妈妈顿时哑然。
苍葵此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有她自己的决断。
浅草妈妈是懂苍葵的性子的,心知没必要再去找苍葵不痛快,随便捡了个话题,和苍葵重新聊了起来。
苍葵和妈妈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一直持续到午饭。
宴席上的亲戚们看到了难得回本家的大小姐,各个挂着谄媚的笑,阿谀奉承地对苍葵说着好话。
苍葵不咸不淡地一一应付过去。午饭结束后,苍葵略有倦怠,湿漉漉的心情好像并未好转,反而黏着更重的水气,往深处下沉。
苍葵觉得她需要出去散散心。她一个人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
和手冢光中的相识,缘起于三年前的夏天。手冢光中来浅草家做客。
苍葵至今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手冢光中时的样子。
那时,少年慵懒地坐在榻榻米上,格栅透来朦胧的光,一寸一寸落在他身上,少年俊秀的脸美得不可言说。他穿着半不着调的和服,衣襟微敞,影影绰绰中只见那漂亮精致的锁骨和洁白的肌。
出尘的清逸和惑人的风流杂糅,生出一种绝艳的美感。
少年的唇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口吻仿佛轻柔聚散的云,有些轻佻,也有些耐人寻味。
她记得她当时冷静开口,说:“不是。”
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埋下了伏笔?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她想起了最后一次的见面,那是光中在她帮助下离开了手冢家,与她在机场道别。
少年过安检时的表情一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与往常漫不经心地调笑不相同,那是个只剩下干净得近乎透明的微笑。
他说:“苍葵,你不要后悔。”
她也跟着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后悔。”
少年没有再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是她亲手将他送走的。为什么要后悔呢?
——可是,她现在后悔了。
当她在得知光中不会再回国的那一刻,她真的后悔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自己是多么地想他。
这个急速膨胀的念头,在胸腔里扩散,像潮水一般不断涌出,灌满了全身。
、
远远的天上低鸣着雷声,手冢国光不由加快了脚步。
拐进路口时,他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看见了不远处一个缓慢移动的身影。
纤瘦的身形、清冷的气质、如月华般的银发,这些特征无不是指向一个熟人——浅草苍葵。
手冢国光不自觉地眯起了眼,努力把视线拉得直一些。
也就在这时,少女背后冲来一辆急速的飞车,手冢的脸部瞬间绷紧,当即拔腿飞奔过去。
慌乱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将少女搂到怀中,滚到一旁。
刺耳的刹车声滑了很久,所幸的是,苍葵和他都是有惊无险。
好久,手冢才反应过来,低着头,正要检查苍葵是否有受伤。
却看到少女的嘴唇被咬得没有血色,那双清冷墨眸犹如打碎了的寒潭,溅出无数水珠,神情不复往日的冷静。
手冢咽了咽喉咙,尽管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却依然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他缓缓靠近苍葵,将她抱在怀里,逐字逐句地说:“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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