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记得回房间的路怎么走,你的手脚没比出走王的视线前迟钝,你的职责就跟原来的一样。”他一手拿着还起着泡泡的长柄刷子,表情跟语气一致硬邦邦地说。
她的房间仍保留着?
“还不快走?或者说你想留下来帮我?反正这活对于现在脏兮兮的你再适合不过。”
她笑眯眯地弯起了眼:“没有陛下的命令小的怎么敢干涉?加利安大人请接着忙!”说着两步并一步,调头赶紧退出酒窖。
经过的卫兵笑话道:“路玲怕他什么?打出了上次的幺蛾子,被王惩罚和爱罗斯轮流每年刷酒桶,老家伙再嚣张不了。”
她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几乎不发出声音地回答他,“斯林德,对老人家我们还是应该尊重点。”换回的是黑发精灵不以为然地、清晰地,冷冷哼了一声。
代表林地国王近身侍女的淡紫裙袍静静待在橡木打造的置物架上,正如她很久很久以前,在恶龙以长湖为墓后所摆放的模样。她取出裙袍,十二年的搁放并未使它变坏,或积上厚厚的尘。
到一个小瀑布前冲了澡,换上绣有拱树兰花的裙袍,路玲努力洗净那两件来自西方岛国的斗篷与衣裙,残存的魔法水滴随之漏过她的指间,去影无踪。
就在五军之战前,大荒原东部有两块初守精灵的领地效仿褐地,投归林地的管辖。一方面,孤山陷落,富饶的地下王国再不可及亦不可望,北方仅余的铁丘矮人完全不能满足他们往昔富裕的营生,另一方面是恶龙和早年入侵大荒原的黑暗之民,总让彼此间倾向独来独往的初守精灵部落感觉势单力薄。褐地以及远在广阔原野彼端的精灵王国,给了他们希望。
多亏瑟兰迪尔每回巡视褐地不到一个月是绝对回不来,如今加上在河谷逗留和造访新属地,再见他至少要两个月后。
因主人外出,书房的浴池改为流动模式,细缓的清水汩汩由池底的一个角落涌出,接着微不可察地朝对角的小孔流走。
路玲俯视着静可鉴人的水面,惯性佩戴的饰物仿佛在无声嘲弄自己。她伸手按住上面的晶石。尽管如此,晚上回房时,还是得记住把这领针收妥。
跟那套衣物一起。
纵然南方又一次传来邪恶的气息——差不多一年后的同一时期,巨蜘蛛群再不甘退居边境——木精灵快乐无争的天性使他们从不过度在意尚未切身的威胁,这大概也是在瑟兰迪尔的统领下,以王都为中心,一定距离内的森林能维持健康面貌的原因之一。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环带,分隔着安全与危险的两片区域。
便在防卫警戒还没升上最高等级的情况下,路玲发现,原来不但莱格拉斯被放出了隐密林间,连乌发的春华公主洛斯迪尔,亦以外交学习为由,比她的父王更早到达河谷镇。
这说明关键的改变正一步步发生在中土最东面的精灵要塞之中。虽然某种空落感同时轻扣她的心扉。
路玲重返林地正好是立秋前夕。而这一天,精灵路边上的红叶林已绯红映霞。
“幽谷的曲径啊跨来一个六呎六高的过客
终日探索无垠的旷野
黑夜里他是盗贼克星
在白昼无赖遇他喊糟
他的来历似深谷深邃
知道他名字是种荣幸
他自称无拘束的游侠
可喜欢整天来去无踪
谁都以为他影子太薄
告诉你吧是他腿太长
像骤入天际的星之光
又如明察秋毫的鹰隼
别因为他看起来强壮而怕他呀我的朋友
只是个忽然从群谷间冒出的大个子过客”
殿门甫一打开,爽朗澄澈的歌声即越过凌空盘错的步道、淙淙流泻的涧泉传向洞窟深处,仿佛还捎来尾随在后的清新的森林之风。
“殿下?”
她犹在踟蹰,那个一身褐衣,外披淡绿护甲的轻盈身影却在一下眨眼后,缩短了几码距离来到她的身前。
“我娇小的朋友!”精灵王子张开着双臂,笑意一如每次阴云散去时普照的阳光,点亮所有他欺近的人,“一听说你回来了,我立刻丢下正在进行的事情启程。二十天的旅程,真怕和你错开了!”
路玲瞬间丢开此前的自我纠结,尽量放松微僵的身体,让注意力挪到打趣上来:“包括新友谊的建立?”
莱格拉斯紧了紧怀抱,旋即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
“抱歉,玲,和那个人的相处实在令我难以忘怀。我知道一路上的动物们都已经听熟这支歌了。”
他的话带着她不陌生的腼腆,面上的笑容却并非那么回事。她抱起手臂,回以同样坦率的笑靥,“他应该是爱隆领主的子民吧?瞧瞧你新学的问候方式,你们彼此一定好好认识过了。”
莱格拉斯把目光投向重新合上的大石门,似乎不单在注视大门,过了一会复落入路玲的眼里,明显连眼神都沾着愉悦的神采:“我向他许诺过,不对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信息。实际上我目前所清楚的,也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
“短短时间你已经为那男子跟我表达过两遍歉意。看得出殿下很崇敬他。”
莱格拉斯摇摇头,又无声笑了起来,“怎么说呢?有一个充满干劲又头脑清晰的同伴领在前头,自己好像也可以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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