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查证,难民当中有混入的黑暗之民,他们逃过大劫后,和其他人一起在褐地安顿下来,一边等待信仰主宰的指令。”
不消说,这个主宰就是索伦。
“那些去努力灭火的人呢?按大人的说法,他们其实没必要奋不顾身。”
费兰转向她,眼神微微闪烁,“黯影绝处当生出光明。何况历史上,这个族群亦有善的一方竭力讨伐邪恶势力,只是不能置信那场对阵,以自由联军大败、阵亡空前告终。”
路玲垂下眼帘:“悲泣战役。”
“真实到底如何?也许不是我们传唱什么,便不可置否全然是什么。”他再次投去注目,又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来到智者塔外,一样抱着书,只不过这回是个男孩,“可是面对力所不及的危险,这些难民依然挺身而出,灭火、协助制服凶犯,死伤难免。在褐地成为王国附属地前,他们的领主就已批准建向献出了性命的难民致敬的塔楼,依照后者亲属的愿望,有了这座‘白昼传递知识,夜里传递话语’的书塔,目的是纪念在遥远过去,多番走动在不同部族传达共融理想和于纷争中平息祖先们矛盾的,总是一身蓝色长袍示人的老人。”
眼看年轻男孩在门外等了半晌后,恍然有莫名熟悉感的斗篷在她视野中溜过灰蓝的尾巴。
“这种时候他们要做什么?”
费兰莞尔,“是为即将到来的告想节筹备吧。”
她皱眉。
“神秘的蓝袍老人曾阻止了几个部落因对秋收分占的歧异,而接近爆发边缘的战争。但有另外的说法,非以蓝袍老人一己之力达成,接收过他分享的智慧的各族智者皆承担了重要的调停角色。自此,每逢秋收时节,都有人发起告想会,一群人深思部族历史和世间万物的联系,演化下来,一般就定在仲秋日举行。”
她重新迈开步伐,“那还有好些日子呢。但说起来,这样的人物对你我都绝非陌生了。”
费兰报以露齿一笑。
“为什么书塔不用他的名字?”
“蓝袍老人销声匿迹已久,有关描述都只剩零星片语,这些东方人不愿意擅作决定。至于老人留传的名谓,只知在某些地区,他被称作摩利涅塔;在另一些部落中,她则是罗密斯达摩。”
路玲无言行进着。这分明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
随后二人近乎在沉寂中走完余下的路。
“虽说如此,身为他们同族的你却通过了陛下和他子民的考验,真正融入王国。”
她并不想辩解自己比起东方人,更像普遍精灵认知的南地人,因为后者也早已被岩地视为中土自由世界的顽劣敌人,然而这不等于她会遗忘曾一再被瑟兰迪尔假设为细作而遭受的不公。
“没有人喜欢被无端怀疑。如果他们还有存活者在这里,相信定跟我一样,对这份认同感到荣幸又酸涩。”
他却没接话的打算,语锋陡转:“听说凡人对家的情结很重。”
这番不着调的应答叫路玲不解地眨了眨眼。
费兰只目视前方,华灯如萤的芊兰廷已咫尺在望,白天里端庄的领事府在夜幕下屋群的掩映间变得温馨可人。“我的愚见是,既然回来了,说明我们的家园具备成为玲第二个家的素质。大概,也没有人喜欢动辄离家出走吧?”
她竟然被费兰拿自己的话堵了一嘴。
渺渺的古琴声交织其他乐器的奏乐在充斥欢歌声的宴厅荡漾,波纹般泛至灯火熹微的二楼。
路玲未有像楼下的同僚们胃口大开,哪怕包括她,运送空酒桶到褐地的一行在这十天都是餐风饮露干粮填肚,但吃了七分饱后,她还是热情颇高地在芊兰廷室内探索起来。
想不到遇到了在露天观景台的洛斯迪尔。
“今夜星光黯淡,可扫了你散步的兴致?”
路玲依言抬眼,远方喷涌的浓烟的确让本应绚丽的银白星空染上了污浊,且阴霾犹在持续扩大。她走到洛斯迪尔对面,在石案前另一张支脚如盘错树根的木凳上坐下,“说是的话,我不就在承认比公主的定力差?”
洛斯迪尔眼波微澜,继续埋首修剪面前的植株。
与她母后一样,她打理这些兰花时偏于坐着。而她的父王,则习惯原地站着,唤来总管侍女在边上递接器具是不能再常见的事。
凝视公主心无旁骛的样子,路玲倏尔想起跟费兰的傍晚短途之游。
这趟运酒桶的任务按道理是用不上费兰的,菲恩过来是因为他对洛斯迪尔直接负责,必须当面汇报林地的边境新情况和交换对策。
但去年,末日火山再度爆发了。这正是为什么离星光节只有一月余,少数巡林队队员却要离开国土驰赴褐地。
末日火山爆发,长湖畔的人类居民就算不明所以,仍本能地不肯再长途跋涉前往大荒原的东缘,乃至听上去非常靠近黑域的茵乡运酒回到精灵路路口。当循例查看的精灵士兵发现冬天时便已漂流出境的空酒桶,居然还一只不少地叠放在本应用来储存下一批葡萄酒的小屋内,时间已经十分赶了。
不得不说她这次回来后留意到了,以前不怎么起眼的费兰在大小各方面都受到了瑟兰迪尔的重用,但说不定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无心观察这些罢了。诚然,五军之战中紧随主帅战斗的费兰表现出色,指挥战力转移得当才避免了更多无谓的牺牲。相较费兰,其实赛尔贝斯的机动性要强得多,可就担当王的耳目而言,前者显然是胜任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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