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前的莱格拉斯专注地削刮着套匕首的木鞘边缘,浑然注意不到她的出现,可是路玲知道,一旦她从这个位置迈进半步,眼前画面就会被打破。趁着他未完工,她的视线落在几乎全被他挡住的包袱上,旋即回到已经从后斜绕过他上身的新皮带。
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瑟兰迪尔。或者这种不畏冒险的精神都是传承自芬温?
正当这丝好奇划过心头,绿叶王子放下了匕首,在优先查看成果之前,准确朝她扭过了脖子。
“玲!你怎么来了?”那总是友善爱笑的蓝眼一如既往。
她一手牢握住瓶耳,跨出脚步:“殿下不妨把这个喝了再出发。”
莱格拉斯将匕首入鞘,随手放到旁边的石洞内,“抱歉。我这次匆匆回来,接下了国王的指令即日又要出发,来不及和你叙旧。”
路玲摇摇头,“待会请允许我送你。”
莱格拉斯俯视着她,方才一眼望见这身及踝长裙,差点让他以为她恢复了侍女的身份,但裙子是水绿色的。“你受伤了?”
“我没注意好,得到费兰大人的批假休整几天。这趟任务中殿下切记慎行,不说咕噜费了亚拉冈和甘道夫好一番功夫才找到,那些放火的魔兵大概也不想他再被逮获,极可能中途横加阻挠。”
他伸手护着银蓝色的水瓶,弯身用另一只手紧拥路玲:“有朋友你的祝福,星辰燃点者定驱散我前路迷影,佑我箭开荆途。”
位于旧林路北面的精灵路并不直走。前者在雾山矮人建造时无需考虑解决过河的问题,对这个精于计算的种族而言,他们会本性思考的就是如何最快、最便捷地横穿这片大得该死的森林,到往北方亲族立身的孤山以及铁丘。但进入瑟兰迪尔统治的时代,情况渐渐不同了,各方条件皆落后于南方族人的木精灵们需要的是隐蔽,让大张旗鼓见鬼去吧,加之从森林之门通往隐密林间的路上不可避免遇到东折的魔法河,他们必须挑选河面最窄的两岸作为接驳点,降低与具有沉睡魔力的河水接触的可能。尔后精灵路重新向北,在他们国王的意志下隐藏于异乡人的视界外,直至在森林河边触及终点。
莱格拉斯步履轻盈地穿过石桥出口东面的杉树丛。在桥上顺着奔腾的河流放眼,即使是夜里,因着初夏星空,不难发现河道在一点点拐向,待欺近山的东缘,猝然遭到一整块侧面为不规则梯形的土坝截断。坝上满是常绿的柏树。
但当足够靠近,甚至踏在这块土坝上,便会知道河流没有来到尽头,它仍在足下奔流不息,在过弯处怒拍崖壁,在激发的回声间共融又相互击打。
这条属于精灵路最后部份的柏树幽径故而也被称作“拦河道”。
他骑着额前垂有一绺深棕毛发的白马停在路玲面前,“我很快回来!到时候你要把那位海的女儿的结局讲给我听。”
背后灯火阑珊,她抬高手臂捏了捏莱格拉斯递出的大手,笑容灿烂:“唯一神作证。”
柔嫩依旧,却早已不需要别人保护的修硕手骨抽出。他再环视了身置的树林一眼,微许火光与明粲星光透过层层葱郁折射交映,如果是为了维持这片景色的延续,不论秋夏枯荣,他自甘倾己所有。
“我们去吧,冰解!”
路玲直面目送他们的背影,按捺不下的预感化成祝语吟诵而出:“风君王的呼息托起你的脚步,波涛之主的血脉洗泽你的双目,愿你送去解忧的捷报,带回乐悠的歌谣。莱格拉斯,瑟兰迪尔之子、欧瑞费尔之孙,当替林地燃亮新的启明星。”
许久,连马蹄声都尾随踪影姗姗没入树丛彼方,那灯火余照再无法够着的幽暗开端,她方动身,岂料躁动的声响天网一样霎时覆向四下杉林。
若仅是寻常的一二十只候鸟过境,形成的声势不会惊动半个王都。来到拦河道,算是走进隐密林间的边陲地带,路玲察觉到已有附近巡岗的守卫朝天引弦。
她仰首,纵然隔着擎天般的高树,乘着震耳轰鸣的黑鸟密不透风飞越视野之际,场面还是相当的骇人。
“不能攻击……”阴霾盖住她惊诧的面孔,群鸦投影仍在自西迁移,“它们是铁堡的信鸟。”
上百只乌鸦掠过地宫上空,少眠的瑟兰迪尔自然知悉得一清二楚。
他已摘下了王冠,散着一头长发,恣意倚坐着镂空花纹间镶缀了绿宝石的紫杉木椅。面前的长案上一改平素空荡的观感,展开着篇幅宽大的地图,东部幽静野和整片大荒原被囊括其中。
沉静而不掩锐厉的石青眼眸由前一刻的大绿林至高山隘口区域,猛地跳转到迷雾山西南边的另一片丛林土地,与骑领隔山相望,北临摄政宰相统管的岩地。
他危险地微笑:“山地的窥秘者。”
格洛芬戴尔吹响了一声短促清亮的口哨。
他单骑来到边界河的下游,旧时和林的废墟就在后方,一片欣欣向荣的冬青树掩埋着曾巧夺天工的白垣翠瓦,绿油长草沿着领主被屠杀溅洒的鲜血盎然逶迤。
“大好的秋日出来远游,见不到可爱的小天鹅,却要监看一窝顽皮的狗狗彼此撕咬,是不是有点扫兴?”
若干只燕子逆着旭日光辉,从昔日的君临之地应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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