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住那头湿漉漉有如雨下的长发,她直感奇怪,他是忘了使用力量还是不想用?但她根本不能温馨提醒。
心中长叹一口气后,她上前毛遂自荐:“请允许我替你擦发。”
他对上她的眼眸,眼波无澜。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就在路玲开始衡量直接化言语为行动的可行性时,那颗高贵的头颅点了点。
她在衣橱翻出若干条半米长的干净毛巾,把他领到沙发落座,便驾轻就熟地展开了工作。将长发分成四列,先逐一用毛巾包紧吸水,接着由头至尾细细揉拭一遍,中途换一回毛巾,几次下来头发虽未至九成干,却也有六七分成效了。
听起来蛮繁复,但左右不过是重复同样的步骤。唯独他的头发在那以后似长长了快一半,耗时就不可避免拉长了。
其实,变化的还有他本身。
今天会来到她家门前已足够不可思议了,何况还是淋了一遍雨才跑到屋檐下,不是她鬼使神推去开门,也不晓得他会不会转过头又冒雨回去。等接他进屋后依旧不省心,处处透着古怪。倘若雨待会停了,她尚能安心送他出门,可要迟迟不停呢,天气预报说过这几天会有暴雨……
想着想着,骤然右腕一紧,生生吓了她一跳!寻望过去,但见手心被他翻过来扣住,那双悠久而锐利如新的石青色眸紧紧锁在上面。
“这是什么?”
他嘴上发问,眼睛却未偏离分毫。路玲迷糊了片刻,转即会意过来,霎时口舌发干。
不待她编出答案,他空着的右手指间便魔法般变出一件物什,轻描淡写地求解:“为什么和这枚领针下端刻的一样?”
她凝着镶嵌在银白鹿角中间、静静闪着清潋微光的硕大紫晶石,一边心跳如鼓,他是不是发现了!
“王……瑟兰迪尔……我、这个是……”
假如说她的情绪业已被逼近深渊,那他接下来的补充俨然是压垮她最后思考能力的一根稻草。
“事实上你比较习惯叫我西莱恩吧。而我,该称你露茵,亦或者提汀妮丝?”
她睁大了眼,张嘴几要辩驳,却猝不防被夺去了仅剩的喘息权利——
一双冷凉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
☆、Sprinbell 4
他噙着她的唇,卷缠她的舌尖,一遍又一遍,可是怎样都不够。
从她最初短暂的怔愣,到反应熟悉的承受,瑟兰迪尔认知到,她果然是带着所有他一无所知的记忆,自魔法河回到他身边,又一声不响地消失。
返回属于她的地方。
留下他像个坠入荒漠的旅人,只能向着那必定在某处的绿洲辗转游走。
他吻着她,只觉这长久以来下塌的空洞一点一点得到填补。
她困难地喘息着,似在指控他的粗莽、无礼。
可这如何比得上他寻找旅程中噬心蚀骨的麻木?
他感觉不到她,一百年、一千年过去,他始终感觉不到她。不管他深入东方,还是无功折返罗马帝国衰败后的欧洲,他就是找不到她。
仿佛他在找一个再不存在的人。
他不晓得她的出生地,即便她一次次交代过,那是在接近清晨之门的远东,但在没有她丁点气息的情况下,他根本无从入手。
她已经离开阿尔达了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唯一的执着,是她在那一场场绝境凶险翻篇时,仍带回给他的如星璨眸。
陷入她发间的指尖有格洛芬戴尔残留的微淡白光在流转。这是临冰战役她濒死之际,金花领主为挽救她生命及时注入的神力,但后来他赶过去了,因着他彼时不明了的冲动。或许是想洞穿她闯进林地的真正目的,或许仅仅不愿心存良善的她步芬妮尔的后尘,他从格洛芬戴尔手上接过了她,用承自母亲血脉的力量促进她止血。只是,他如何都料想不到,她的命运就此被改变,无法预测的失控轨迹上囚禁了她,亦捆绑着他。
芬妮尔说得对,他至终能维持形体多亏了她。
格洛芬戴尔没想到玲原来来自遥远的未来,瑟兰迪尔没想到由于格洛芬戴尔先一步施救,出手后援的他从此和她缔结神秘的纽带,她则不曾想象……自己留下的领针生生将她卷进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精灵尚未歇微的时代。
她犹在风筝线的另一头,所以觉醒了记忆的他冥冥受着牵引,不得解脱。
不愿解脱。
谁是起因,谁是罪魁祸首,当这场阴差阳错不再是闹剧时,已没有关系了。
仍微湿的金发仿若有自我意志的藤蔓笼在她身上,俨然嗅到了丰沛甘甜的泉水,历经思念干渴、怀疑与惶恐的暴晒,蠢蠢欲动抽芽疯长。
他吻着她,那片他曾誓言沉溺却不小心遗失的海到底被找回来了。
他的如诉如慕他的漫漫寻觅,恨不能化作风暴倾压而下,在愈趋宁寂的水面掀起漩涡巨浪。
窗外炸雷骤落,怀中的她恰似被惊跳起来的幼兽,凭着逃生的本能一把抽开了身。
“我们不可以!”气还未平顺下来,面上还弥漫着因他雀跃的潮红,她突如其来的凌厉呵斥乍听就像她眼下的呼吸,一样嘶哑、脆弱。
路玲眼中闪现了莹光,她别过脸,转眼退到客厅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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