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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和小姨累了需要歇息,大姨邀请我们去公孙府小坐。将出漪兰殿时,恰逢早朝刚散,身着朝服的官员步行前往未央宫官署各部。
昨日降雪未消融,我们沿着未央宫通往长乐宫之间的狭道踏雪向东而行。经过未央宫正中,再度望见巍峨的前殿,以及逐渐散去的朝臣宦者。殿外停着两座轿辇,想是尊贵的年长者被留下议事。按规定,年长者可乘轿,而前往其他宫殿、陵邑住宅区、京兆各地官署的官员则须出宫后转乘马车或步辇赶往各地。
第一次离前殿如此之近,真想有机会进这种威严神圣的地方看一看呢。
“去病,”大姨仿佛读出了我的心思,“只要用功读书,这前殿迟早有一天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大姨放心,去病会努力的!”
未央宫东司马门外停着公孙府的马车,我挑了帘子四处张望,行至长乐宫阙,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右前方停着一辆深蓝色车马,一位矮小男子刚从长乐宫出来,正踩着宦者的背登上马车。
“小舅快看,”我大惊,“那不是我们去年来京时,在粥摊上见过的那个落魄贵族吗?”
“没错,就是他。”小舅笃定道。
当我们的车马超过了那辆蓝车时,大姨瞥见车前面挂的铭牌后,将车帘子放了下来,命我们回到座位上。
“莫要再盯着看了,那车里坐的是武安侯。”大姨见叮嘱道,“今后你们若是再碰见武安侯,切记速速低头,莫要言语,免得惹上是非。”
我心上一凉。方才武安侯阴翳的目光向我们这边投射过来,我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我,也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小食摊上那两个“假冒”的卫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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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该去学堂的日子就近了。之前平阳长公主给我的那些衣服已经穿不下,只是辛苦了小舅替我一路背到京城来。
“你那几个舅父哪里会了解京城如今流行的样式。”大姨送来常服、深衣、胡服各数套,“这些胡服可都是你大姨父找胡人师傅手工制作的,都是原版胡服,不是汉制胡服哦。”
那日一行人去往地处长安北部新城区茂陵邑的大姨夫公孙贺府上登门拜访,此府邸建在天子为大姨夫专门划出的一块地皮上,为了迎娶大姨而专门新开的府邸,不久前才修缮完毕。公孙家祖上是匈奴人,大姨公从景皇帝平乱有功,近水楼台,大姨夫幼年时被选为太子舍人,与当今天子是多年的铁哥们。
大姨夫下巴上蓄着卷卷的短髯,几根棕色的卷发从发冠边缘冒出来,高鼻梁,眼窝深遂,整日里笑呵呵,露出一口白牙。在我眼里,仿佛一个成人版的高不识。
公孙府内不仅具备我们汉人的一贯品味——占地面积大,镶金嵌玉,山水亭阁,富丽堂皇;而且增添了很多匈奴人的装饰——正厅墙一侧挂有熊头、大角羊头、鹿头,另一侧挂有匈奴人使用的弓、弩、刀、矢,地上铺有豹皮地毯,向北的地方,马厩里养着两匹高大的西域骏马,向南的地方则留有用来烧烤食物的空地。
大姨夫的一大爱好就是烤肉。盛情难却,今日虽积雪未消,但也得着个艳阳天,为了展示他精湛的厨艺,大姨夫命人在室内生了火炉,请我们两个小子吃了一顿胡式烧烤。匈奴人的烧烤讲究半熟,鹿肉切开虽然还有点血沫,但是鲜嫩有嚼劲,抹上西域胡人那里特产的调味料,味道比汉式的单蒸单煮烹调方法好上百倍。
不过,这些男人不仅自己吃肉喝酒,还喂我这个小孩子吃不熟的东西,大姨实在看不下去,禁止我多吃烧烤的同时,喂我吃了很多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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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睡得并不好,因为今天要起一个大早,去太学开始我崭新的人生。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幻想着太学的学堂,太傅的样貌,太师的长相,同学的面孔,既兴奋又紧张。
当今天子尚无皇子,太学堂便面向十岁以下的皇族、贵族新生,不分年龄,一起上课,学习周礼、算数、乐理、五经、射箭、御马等课程,其中算数一科为分级授课。太子随时可能会降生,这里就相当于未来太子舍人的预备班。平阳府的学堂其实就是仿照太学堂而设,只不过服务的是平阳侯世子。
天刚蒙蒙亮,就听到二舅的敲门声。
“小懒猪,起来上学啦,第一天不能迟到。”
“吵死了。”小舅把头闷进被子里。我姑且认为这是小舅的嫉妒,因为我被皇太后特许进太学读书,而他只能跟着兵器师傅学匠技。
二舅端着水盆进到我和小舅准备长期霸占的客房,帮睡眼朦胧的我洗了脸,梳了两个揪揪,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深衣,喂我吃了些馕饼,又把剩下的馕饼连同笔墨竹简一起塞到我的小红书箱里。家仆牵来二舅的坐骑,将书箱拴在马屁股一侧。
二舅把我送上马背坐好,自己翻身跳上来。这期间我一直被二舅抱着,浑浑噩噩睡眼惺忪,直到听得一声“坐稳喽!”二舅提了缰绳,枣红马蹬蹬蹄子,开心地向皇宫方向一路哒哒小跑。
进了未央宫北门,便是上次见到的天禄阁,过了天禄阁便是另一座塔式建筑,匾曰“石渠阁”。太学位于两阁之间的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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