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眼看一切即将结束,明日王太后的遗体将被徙往阳陵,葬于孝景皇帝陵寝东面偏北的皇后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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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走了,早膳在桌上,记得吃完。”已经换好麻布衣服准备开路的二舅回头嘱咐我。
终于睡了个囫囵觉,我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地爬起来,由着内侍为我擦脸梳头,换孝服,系束带。
信步踱进正厅,堂上坐着位不期而至之人。
“还是宫里的厨子好啊,斋饭也能做那么好吃。”白衣翩翩的少年放下手中碗筷,朝我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兄长?”完全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我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跳到来人面前。转眼天旋地转,被他压在席上,火急火燎地亲吻。
“别,”虽然恋恋不舍,我还是决然推开对方,“你这样像是祖母刚去世的人吗?”
曹襄讪讪一笑:“王风《采葛》有云,‘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算来为兄已三月未见弟弟,实在是想念得紧。”
“先吃饭吧,我肚子饿。”我抄起桌上的豆腐馅馕饼大快朵颐。
一转身,平阳侯已经恢复成正襟危坐的姿势,正在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看我干嘛,快吃呀。”
“我吃饱了。”曹襄忽然向我抛出疑问,“我听说,你把卫府卖了?”
“嗯呢,内部消化,卖给我小舅了。”
“卖房的钱,你捐给了朔方郡的军马场?”
“我这可不是借花献佛,我是以你的名义捐的。”嘴里塞满了馕饼,我灌下一大口茶,“反正是你们刘家自己的钱,转手一圈,进了你皇舅的口袋,还为你博个美名,多划算。”
“天,你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平阳侯好一阵捶胸顿足。
“待会儿祭祀时,弟弟跟着我走。”吃饱喝足,曹襄邀我坐上他的马车。
“为什么?”
“金仲今天也会在场。”
“我怕他做什么,那么多皇亲国戚,谅他也不敢逾越。”我嘿嘿一笑,“倒是你,我得提防着点。”
“看你现在怎么防。”曹襄笑着扑过来。
狭小的空间哪里经得住拆招,我迅速掀开窗帘,指着南行的车队里两个骑在马上的人,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边那一对儿兄妹,你认识吗?”
阳光照进车厢,平阳侯悻悻松开捏着我的手。
“那俩不是兄妹,是姊弟。姊姊叫义姁,医术高明,一直贴身照顾太后。弟弟叫义纵,现任长陵令。”
事实证明曹襄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王太后的祭典,我被摆到了比他和卫长还要靠前的位置。
我牵着据殿下的手,跟在身着白色祀服的小姨身后,重复着跪拜前行的仪式。六月酷暑,孝服厚重,据殿下的小脸被夏日的太阳烤得通红。
三位公主中,隆虑公主最为悲伤,哭得撕心裂肺,侍女左右扶着她才不至于晕厥。小姨哭棺的声音很好听,不过因为离得近,我发现,她的恸哭与她脸上漠然的表情并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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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弘,替补张欧,升为御史大夫。”
“李沮,替补公孙弘,升为左内史。”
“李椒,替补徐友,升为代郡太守。”
“徐爱卿的家眷要好好抚恤。”
“诺。……李广,升任右北平太守。”
“这不行,一家子都在北境不好,李广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李蔡?”
“回陛下,李蔡现为禁军校尉。”
“你去把这个人调你手下。”
竹简啪嗒合上的声音。
“去病真的要进军营?”
“是的陛下,他偷着去报名,臣也拦不住。”
“找个理由,挑个毛病什么的,把人给退下来。”
“好哇,逮到一个偷听的小贼。”被揪着后领拎起来,一扭头,天子正站在我身后,横眉怒目。一旁二舅手里抱着卷名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您和卫将军在专心议事,臣不舍得打扰您罢了。”我正了正衣领。
“外甥真的要走?”天子大手一挥重重拍到我肩膀上,“你让朕上哪儿再去找这么聪明伶俐的侍中?”
我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右肩,拱手道:“陛下不用担心,臣给陛下推荐一个人,此人心思细腻,擅于归纳,乃司录一职的不二之选。”
此话不假,我手头不仅有书呆子抄的卫府御赐物品目录,还有那张写满密密麻麻蝇头小隶的韩信棋谱。书呆子写得一手娟秀的隶书,只可惜酒量比我差一些。
“哦,谁啊?”
“臣去朔方的那段时间,代臣职务的郎官,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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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哥你剑术那么好,为何不参军?”苏武试图拦截张贺。
张贺颠着球轻松绕过:“我爹想让我接他的班,进廷尉署工作,虽然我对司法兴趣不大,但好歹从前做过一些政令方面的工作,我想我应该能胜任吧。”
“你肯定行的。”撂下鼓励之辞的同时我靠过去,一脚把球铲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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