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爱霍去病_陆路【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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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车咯吱一声停在田间的一座砖瓦房前,果然和二舅描述的一样,青草的气息,也许是麦香,总之我很喜欢那种混着寒气的空旷感。不等小姨收拾好行李,我就麻利地下了车,一溜烟向田埂跑去,那里盛开着几株我最喜爱的向阳花。

  “别跑啊,去病,这边走!”小姨好听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小姨甫一呼唤,田间突然探出好几个小脑袋。

  “你叫去病?”其中一个满身泥巴,虎头虎脑的问我。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赵破奴。”未待虎头答话,旁边一个小子窜出来。抢话的小子姓高,名字很长,别人叫他高不识。我在平阳府的孩子们中是最小的,眼前这个人很可能比我小,可以考虑收做小弟。

  “去病,说了多少次不许乱跑。”小姨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揪起来。

  我挣扎着向那一群小脑袋挥挥手,比了个“回头见”的手势。

  ***

  陈掌家虽然是布衣平民,但当我看见这熏得黑黑的砖房,灰蒙蒙的屋瓦,低矮的白墙,扬着黄土的地面,似有说不清的压抑。娘亲住在乡下真是太委屈了,还不如一家人一起挤一挤,住原来的地方。平阳府主人曹时是万户侯,至少衣食住行上,不会短了众人。

  费力推开正面这一间木门,黑熏熏的,没人。用肩膀撞开左边一间,亦是空空。

  “娘?”我顿时心疼起来,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小姨抱住我,美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去病,别紧张,你娘可能不在家。”

  “卫少儿!你还要在陈家待多久!”

  右边屋的门被人打开,尖利的嗓音吓得我从地上跳起来。

  花白头发的老妪被丫头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跨过门槛,未及反应,老妪竟然抄起木拐向小姨挥去。

  “你这个疯女人,拆我儿子家,你还我儿媳妇,还我儿媳妇!”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小姨条件反射把我护在怀中,任凭老妪的木拐落在她的背上。我试图从小姨怀里挣开,但是她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急得乱踢乱叫。

  我的小姨犯了什么错?我们初来乍到,一个陌生老妪,不问道理,不辨是非,凭什么打我小姨!

  刚挣开小姨,只听“咻”地一声,时间静止了片刻,鲜血从我口中喷涌而出。

  老妪慌了神,扔了拐杖,瘫坐在门槛边,哀声叹气。

  “你们看看,卫少儿她把崽崽都带来了,这是要霸占我们的房子哪!”

  我杵在原地,舌头有点痛,嘴里液体汩汩地往外冒,铁锈一样的腥味溜进嗓子眼里,被呛了几下。

  “请问有没有干净的布,还有止血的草药?”小姨用她的袖子替我擦拭,丫头慌乱地跑进储物室翻之血的物品,老太太依旧坐在地上,喃喃地唱着“我的儿媳”。

  前门突然被打开,几个人影奔走过来。虽然我被小姨糊了满脸血,睫毛上粘了不少红色,但我隐约看到走进门的那第一个人是陈掌,后面跟着的,就是我的娘亲。

  后来据我小姨回忆,当时那木杖打在我下颚上,我的舌头被乳牙咬了个对穿,差点断掉。鲜血哗哗的从我嘴里往外冒,配上我诡异的神情,还有华丽丽晕倒时,那响亮的“咕咚”一声。

  “反正挺恐怖的。”小姨说,“不过你这孩子够坚强,那么小,被打成那样了居然没哭。”

  “可惜,”我摇摇头,“自打我有记忆起,娘亲和我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血糊糊地收场了。”

  从此,我对陈家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在陈家勉强住到二舅来看我们。小姨在信里告诉二舅,这里没法再呆下去,娘亲本已有所好转,自从前一阵子陈掌的原配离家出走以后,老妪受不了刺激,开始责打娘亲,娘亲又有些转为忧郁的迹象,二舅决定接我和娘亲回平阳府。

  离开陈家之前,趁着大人们收拾行李的空档,我又溜去了田埂,没入那翠油油的麦穗间。赵破奴和小高,还有那一群小伙伴们每次聚头的位置很显眼,刚好一棵大树两棵向阳花。

  这几天我已经跟那一帮人混熟了。山野穷孩子,玩的尽是些差不多的东西。诸如蚜虫蚂蚁、瓢虫泥巴,偶尔捣个鸟蛋,捅个马蜂窝,弄个鼻青脸肿。像我这样住在县城里的,虽说是奴仆之家,然而我有二舅给削的长木剑,小姨给做的小短笛,还有大姨给我的野兔子,虽然我从来不喂它,一直是二舅在喂。小舅得了闲就牵着我的手带我到集市上拿铜钱换糖葫芦,比乡下有趣许多倍。

  想到这里,我仿佛生出许多底气,径直朝那一群人走过去,指着虎头:“赵破卢!”咝,好疼,舌头还没痊愈。

  赵破奴回头,看到是我,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赵破奴话不多,喜欢笑,我觉得他有点傻气,很好捉弄。

  “我要肘了。”我依依不舍地对小伙伴们说。

  “走?你要去哪?”高不识问。

  “当然四回家。”

  “我会想你的。”赵破奴犹豫着对我这个新结识的哥们表示惋惜。

  想我?我心中狂笑,这么多天还没有被我欺负够?

  穿过山川水乡,离陈家渐行渐远。行至一处河畔,围了不少群众,只见一位妇人哭如梨花带雨,纵身便要跳入河中,另有一位少年似乎在劝阻妇人。然而他一不留神没拉住,妇人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少年不得不脱了鞋,下水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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