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爱霍去病_陆路【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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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我仰视二舅,“明明赢了赌局,却心痛到无法呼吸,怎么会这样?”

  二舅停下脚步,低头直视我的眼睛。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犹如自他背面洒下的午后日光,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躲避他的能力。

  秋蝉哀鸣,明渠之水缓缓流动,水中锦鲤打着圈儿,留下阵阵涟漪。

  “那天我问你有没有被其他人亲吻过,你告诉我说有。你被陛下从东宫带走的那晚,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飘忽的声音隔空传来。两年来,二舅头一回问起我那晚之事,可我又何尝没有在寂静的夜晚一遍遍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

  我一直告诉自己,那个人只是我生命中昙花一现的过客。然而,我会梦到闪着繁星的夜空,有个人用健壮的手臂将我压倒在草地上,深情而又霸道地吻我。我开心地叫着二舅的名字,可当吻我之人放开我起身离去时,我却发现对面不是一汪清澈的杏眼,而是一双妩媚的凤眸。

  我曾经以为可以把那份感觉永远深埋在心底,但我知道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梦。现在,该来的终于来临;而我,只需要再给自己一个坚强的理由。

  抬起头,我迎上二舅的目光。

  “没有。”我笃定地说。

  不开心的事,我选择忘记。

  忘记了,便仿佛从未发生。

  ***

  窦婴被以矫制孝景皇帝诏书之罪弹劾,在渭城大街斩首示众的那一天晚上,刚好是大衿娘的临盆日。卫府灯火通明,庭园里积着的小雪被大舅来回踱踏出一滩污泥;我裹着披风靠在二舅身旁,茫然地望向那些端着东西进进出出的陌生面孔。

  二元五年正月初一,随着曙光的降临,婴儿的啼哭替代去衿娘的呜咽。

  “恭喜将军,母子平安。”产婆抱着个蜡烛包出来,递到欣喜若狂的大舅手中,“是个带把儿的呢。”

  表弟在大舅手中放声高歌,中气十足,大舅激动得热泪盈眶。

  产婆欣慰地感叹:“奴家在长安城里接生过这么多孩子,将军家的小公子个头真是数一数二,长大了一定身强体壮,如将军一般。”

  春假放到正月初五,我和小表弟相处的这几天期间,卫府门客络绎不绝。初六那日太学放学后,我熟门熟路地跑进宣室殿,同主爵都尉汲黯擦身而过。汲老先生似乎眼神不大好,不太爱理睬别人的招呼。

  “朕那刚出生的外甥怎么样了?”天子一见面便劈头问我,“朕这几日忙,没来得及去问候。“

  “回陛下,臣的表弟吃得好睡得香。”我在心里补上一句:这几天卫府人满为患,你想去也去不了。

  “外甥名字取好了吗?”天子关心地问。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收到大舅耳提面命,一再强调要让天子没有任何机会插手表弟的取名事宜。我赶紧拱手道:“回陛下,表弟名字已经取好了,叫卫宣春。”

  “卫宣春?噗哈哈哈,”天子忍不住趴在书案上好一阵狂笑,“你们卫家人,都很会取名字哪!”

  “回陛下,臣认为‘宣春’这名字挺好的。”我不以为然道。在我眼里,卫家人的名字虽然有点俗气,可个个儿都很顺口。

  “好?从何说起?”天子饶有兴致地问。

  “首先,臣的表弟出生在正月初一,立春时节。其次,臣的衿娘喜爱迎春花,迎春花总是最先报春。”

  “还有呢?”天子指了指我伸出的三根手指。

  “陈詹事已过世的儿子,臣的继弟,单名一个‘宣’字。”我缓缓吐出这句话。

  短暂的寂静中,我好整以暇地观赏着天子表情变幻。

  “朕倒没想到这个层面。”天子挠挠头,尴尬地笑道,“难为你们卫家人如此相亲相爱,朕甚为感动。朕或许该效仿嬴政,自称‘寡人’罢。”

  “陛下说笑了。”先秦始皇帝嬴政自称寡人,结果先秦二世而灭,天子居然愿意效仿。

  “不,寡人是认真的。”

  我惊讶地望着他皱起眉头,严肃的表情。

  “啊哈哈,去病真好骗。”见我瞪着他,天子忍俊不禁,“‘朕’这个自称朕用来发诏令已有十一载,说起来容易改起来难,况且有仲卿和去病陪着朕,朕还算不得孤家寡人。”

  那么快就被天子反将一局!我心中哀叹。面前这大汉皇帝,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却爱捉弄别人。现如今又不是他自己生皇儿,却一副手舞足蹈,喜不自胜的样子,这宣室殿人来人往的,皇室风度和脸面他还要吗?

  “忍住,等你二舅回来,咱们一块儿吃。”

  天子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盯着一席佳肴流口水;风度雅量什么的,其实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在母后那儿用了七天膳,可把朕腻坏了,今天必须换换口味。”终于送走了那一帮前来贺岁的臣子,天子伸了个懒腰,眼珠转了转。不过他没安排去小姨的漪兰殿膳宿,而是摆架温室殿,吩咐庖厨备齐长安城周边样式的小吃。

  二舅自期门军营回来,军甲尚未卸下,便被天子从背后一把抱住。

  “仲卿你看这一桌美味,都是咱们当年微服狩猎时你最爱吃的,今天你我可要好好庆祝一下。”天子将下颚架在二舅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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