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揭开小瓷瓶,在鼻尖摸了几滴露水,懒懒道:“知道啦”。这声‘知道啦’让归来的天帝陛下莫名的滞了脚步,润玉从未见邝露对谁如此随意过,除了她的父亲太巳仙人。
第三次在天界,白真上神奉天帝陛下之命领兵征伐东皇钟附近的恶蛟。
邝露捧着敬献陛下的糕点候在云殿外,战甲与佩剑让逍遥上神周身充满肃杀,不似他在桃林品茶饮酒的时候,邝露有些心惊,目送他走远后,才担心道:“千万要小心”。
“好”走出很远,但他应承了她。
此情此景,月下老人拉着邝露眉飞色舞当下就编出一则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故事,临了还假意抹了抹眼角,好似白真上神真的死了一般。
几日后,号称六界戏文第一人的月下仙人对自己错编的结尾很是介意,拉着邝露激动的大骂现在的反派越发没敬业精神了,三两下就被打的魂飞魄散,白真上神好似只是被飞散的真元伤了小拇指。
天帝陛下赐物上神白真,邝露承了这趟差事。
白真上神在桃树下一个人下棋。
“你就是那个错走到桃花林的小神魂”折颜背着双手闲步踱来,看着邝露忽而眉目微皱,转身对白真笑道:“她是道法老儿家的小孙女,这娃娃可不是龙族,说起来不仅与你有亲,与我也有些渊源”。
邝露施礼:“邝露见过折颜上神”。
折颜似笑非笑:“你认识我?”。
邝露道:“听祖父提起过”。
“嗯”折颜点点头道:“邝露,你是不是好久没回东胜神州了”。
“是”。
折颜道:“我这里有本经书有劳你亲手交给道法真人,千万不可假手他人”。
“是”邝露双手接过折颜上神递来的法华经,回去的路上也没看出此书有何不同,于是更不敢松懈,贴身带在身上。
邝露走后,白真轻笑道:“你和道法真人有交情我怎么不知道,你好意思拿一本普通经文骗个女娃娃,折颜,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折颜摇头道:“你没看出那女娃娃身上有什么不对?”。
白真收了笑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折颜拍拍白真的肩道:“那女娃娃元神归位时被攫夺了一些情识,这种细致活儿只有至亲才办得到,她祖父一见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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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润玉浅啜了一口清茶,身后窗棂咿呀。
“邝露回来了,你去看过她了”。
魇兽从窗外奔回,落在润玉面前高兴的直点头。
润玉伸出手掌,魇兽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倒是怕她生气”润玉收回手笑了笑,起身拿起竹架上的一本书。
“咯”魇兽打了个饱嗝,一串梦珠喷了出来。
缘机仙子声如歌唱十分引人注意,润玉一眼望见了当中一颗梦珠里的几人。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毕竟青春好年华,浓妆淡抹总相宜”。
叔父一脸得意,与缘机仙子一同围观着邝露身着千年前回家为太巳仙人贺寿的落霞裳在姻缘府的大铜镜面前照来照去。
叔父给了她一根红绳,邝露握着红绳走在彩虹桥上,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瓶酒,润玉记得那是她父亲府中的红曲甘露。她在彩虹桥上稍稍驻足,润玉随着她的眼睛望去,端握腰间的手渐握成拳。天树下润玉常品茶的桌椅变成了一块巨石,巨石前白真上神张口接着倾泻的酒水。
润玉手臂一挥,邝露将红绳放在了白真手中的画面如碎玉一般纷纷而下。
‘天兵邝露向夜神殿下报道’。
‘邝露只想跟随夜神殿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邝露希望殿下像相信魇兽一样的信任我’。
‘我绝对不会背叛殿下的’。
‘太巳仙人作证,上元仙子邝露愿一生追随陛下,效忠陛下,死而后已’。
一些话声犹在耳。
竟然是黄色的所思梦。
润玉闭了闭眼,冷定了片刻。自嘲一笑,太巳府掌珠的大好华年岂会永远在他身边消磨,这一时这一刻不是从初见就已预料。
或许是因为邝露当时将誓言说的太过慷慨激昂,才让他记到今日。
他与邝露从来都只是名为主仆。她来,因她一时的兴起,如日中天的天后和炙手可热的穗禾公主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她留,因她一时的孤勇,位高权重的太巳仙人和执掌六界的天帝陛下也只能听之任之。若一日要走,全凭她欢喜。当初在璇玑宫初见就牢记在心的道理,记的牢了反而越发疏忽了。
润玉曾许诺太巳仙人在天界为邝露寻一门好亲事,天界中的济济英才凡是邝露看中的皆可挑来。
狐帝四子,白真上神,如琢如磨温润如玉的真君子,天界诸仙谁人可比。东胜神州和北荒青丘,门当户对,一桩天作之合。
太巳府的亲事又岂会需润玉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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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露向天帝陛下告假,这一次她忘了说归期。
转身的背影纤瘦而笔直,步步是思归的匆忙,走的远了,上元天子那水清的衣裳,润玉竟觉得有些遗世之感。她跟着他这些年,多少还是沾染了几分璇玑宫里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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