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那场婚事凤凰来抢亲,被我亲手错杀;人间历劫未等穿上嫁衣我便先去,结的是场冥婚;魔界那场婚礼,我虽然做了新娘与他夫妻对拜,却仍是个傀儡术之下的木偶,顶着穗禾的名头在代嫁。
这一次,我都已经坐上去丞相府的花轿,一路上想着,凤凰大概已被狐狸仙和缘机仙子安排,投胎相府公子,在那里等着和我拜过天地高堂,再做一世人世夫妻。
结果那人居然不是他,他是在林子里等着送亲的队伍来,真正做了一次山匪。
凤凰啊凤凰,你是不是觉得,娶媳妇都得用抢的?
我又能怎么样呢,六千年的灵力,诱惑如此之大,哪怕拿乔也支撑不过一眨眼功夫,只能顺了他的意,勉为其难,答应和他走了。
世事变幻,人间界改朝换代,随他回到我们最初相爱的地方,圣医族聚居地的那间林间小屋还在,而原本的族人已经随着王朝的瓦解回归凡俗,融入一般的平民百姓之中。
这样也好,那样的规矩,对女子总是残忍孤冷了些。
如若能有人长相厮守,又何必孤老终生。
有时候做长寿的神仙,也未必比得上人间的短命鸳鸯。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总要一遍遍在戏文里,唱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回归人世只有十九年,我尚未修成仙身,饶是凤凰为我备下了六千年的灵力,亦是要先打好基础,循序渐进,待时机成熟再一并吸收。
初遇时我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顶多就够召唤一道清泉,洗衣浇花种树可以,若是在深林间居住,如我这般凡身又颜色不分总有诸多不便。
可是怕什么,我家凤凰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许多家事他都包揽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凤凰相别五百年,他出落得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待我之温柔周全,已经到了小心翼翼,几乎如履薄冰的地步。
重逢几日后,我忍不住对他说:“凤凰,我现在好好地,没有那么脆弱,你别怕,这一次我是真的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不接这话茬,只是将一片云腿夹入我碗中,要我尝尝。
他说这些年里,他一个人独居,学会做好多菜式,他会一样一样做给我试吃。他还想带我到人间各地走走,品尝各地美食。
我注意力被转移开,开始点菜,期待下一顿凤凰的手艺。
聊天间,他听我说及,我以为他投胎相府公子,曾将自己做的一套绣有凤凰花样的鞋履、衣裳,当做结亲之礼在交换庚帖之时送与相府,凤凰便不依不饶,一定要去将衣物取回。
我锦觅做的衣裳、鞋履,他这个醋坛子怎么可能愿意穿在别的男人身上,看他那个架势,若是谁敢穿,先要将皮剐了层去。
难道是在林间住久了,性子也愈发的匪气?
罢了罢了,本就以为那人是他才做的,取回就取回,他若是要教训那位可怜的,被抢了亲受众人非议,还要因为我送的东西岌岌可危的相府公子,我阻挡劝解一二就是。
到达相府公子的院落中,这位倒霉公子正与一位窈窕女子聊起被抢亲之事。
天上一轮明月,地上人影一双。
桌上一壶清酒,庭院桂花芬芳。
可谓好时好景,难道这两人是在谈情说爱,相府公子竟这么快又觅得意中人?
我和凤凰立在桂花树后,用了障眼法隐去身形,听才子佳人的墙角。
“表妹,你放心,若是我在意别人的眼光,也就不会执意求娶那位出身商户的锦觅姑娘。既然她被凤凰看上抢了亲,又传消息给父母说自愿嫁与凤凰,便是与我无心结缘,无心之人对我而言也非我想娶的绝色佳人,我怎么会因为别人的非议,或者没能结成亲而失落挂怀。”
我点点头,我和他的确无缘,既然无缘就应放下,这位相府公子是个看得开的。
只听得他又接下去说:
“倒是你,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侍郎家的小儿子是个庶子,身份配不上你,莫多与他家的小姐走动,小心被算计了去。那位将军府的公子,虽然为人正直磊落,但终究是要上沙场的,就怕哪天马革裹尸不得相守终老,不要答应他家的婚事。还有那……”
“表哥,”姑娘将他话打断,声音低落:“我娘已经跟我说了,宫里明年有采选,要我做好准备,有贵妃姐姐照应,入宫后一个嫔位是少不了的,若是得个一儿半女,也可以为姐姐助力。”
“你要入宫?”那位公子面上震惊,连声反对:“那种地方,哪里是你呆得下去的?”
“姐姐呆得,我为什么呆不得,我俩姐妹一心也是有个照应。”
“她从小慧敏狡黠,和你怎么相同?何况她入宫四年,已不知在那个染缸里变成什么模样。人心隔肚皮,哪怕她是你亲姐你也不可以完全信任。何况你皮相比起她亦没有什么优势,她就是看中你压不过她,才从一干姐妹中挑你入宫。”
这位公子急了,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完全没有刚才清风朗月,豁达适意的超脱之态。
“她聪慧,难道我就愚笨么?我不信任她,难道还要信任旁的人么?表哥,在你眼里,我就一直这么无用?我知道我不够美貌,表哥向来怜惜美人,可也不用这么直白的羞辱我。亏得我今天晚上不顾家风清誉,自作主张跑到这,只为看看表哥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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