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戴权警告意味的假咳声响起。
「没…没有人欺负我。」冯子芝忍不住地哽咽,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但仍强持笑脸否认。
贾敛火急火燎的扯着冯子芝的小手追问:「是那坏女人和她的儿子欺负你吗?我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敛儿,过来。」周文帝满有威严的瞧了冯子芝一眼后,就和蔼的向贾敛招手。
「三爷……」看看周文帝,又看看哭成泪人的冯子芝,贾敛的小手不由得握紧,感受到掌心的柔骨,站定没有动弹。
「敛儿,过来!」周文帝加深了语气,重说一遍。
贾敛尚在犹豫,冯子芝已经挣脱他的手,在他背后轻轻的推着他往周文帝方向走去。
贾敛只得顺势走近周文帝的身边,被他一把推在怀里,凑到耳边说悄悄话。
随着周文帝的解说,贾敛面上的表情都由愤怒、戾气变为同情、担心。
冯子芝的父亲冯遂是户部侍郎掌管江南、浙江、江西、福建、湖南、山东、山西七地之田地、户籍、赋税、俸饷、财政等事宜。
户部的官职不论大小,在其他人眼中都是肥缺。而冯遂这个掌管七个油水充足地方的户部侍郎一职,就更是肥缺中的肥缺了。冯遂能击败众多同僚,成功坐上这位置自然不是蠢人,早早就投靠了太子。有得宠的太子做靠山,他这个户部侍郎自然是稳如泰山。贪赃纳贿、中饱私囊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家里更是宠妾灭妻,原配妻子一死,就立马把妾室扶正,私德败坏。原本有太子的势力威摄着,也没有人敢弹劾他。只是,大皇子逐渐年长,已经上朝在六部轮转学习,他的外公保和殿大学士、大皇子党的核心──景泰自然要为外孙做一点事了。
这只老狐狸一盯就盯上了户部侍郎这个充满油水的位置,只需要让手下收集了几份证据,交给御史台的御史出面弹劾就轻轻松松使得冯遂丢了官不再说,还全家被抄,家产收归国库,十五岁或以上男丁充军流放,十四岁或以下男丁入宫净身为奴,其余女眷一律充进教坊司。
对老狐狸来说,使得户部侍郎这位置空出来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自己人补上去,要知道这肥缺可是有很多人虎视眈眈的。但是,困难才有乐趣啊!他老夫聊发少年狂,兴致勃勃的折迭袖子指挥手下布局起来。
于是,年幼的冯子芝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刑部、大理寺官员闯进他的院子里,一阵翻箱倒柜。满府下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号啕大哭声,充斥着他的耳朵。满府的凌乱、抄家景象在他的内心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其后,懵懂无知的他被内侍牵着手,走进了一条胡同,独自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关了三、四天,期间没有食物没有水,任他如何的哭闹也没有人理会他,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在他被饿得奄奄一息,无比虚弱的时候,冯子芝想起了那颗咯崩一声脆,甜而不腻,酸不倒牙的糖葫芦,再想起那个会扬起一个仿佛连阳光都被他吸引的笑容,纯净而耀眼的男孩。
后来,他被粗暴的拖着另一间房间,仰卧在炕上,一人固定他的腰部,另外二人分别按住他的两条腿,并用布扎紧他的腹部和大腿上部。一个脸相凶恶的男人举起一把呈镰状弯曲的利刃,问了一声:「后不后悔?」冯不芝惊惧之下只懂得大吵大闹。凶恶男人都不理会他,直接下手。
冯子芝只记得自己身上很痛很痛的,被喂了些什么,硬是架着他在房内遛了一至两个时辰,才让他横卧休息。迷迷糊糊的过了几天,一天三次的抽筋,腿痛得要命,混身发抖。
冯子芝不敢再回想下去,对他来说,那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
之后,他被带进宫里,接受训练,拜见皇帝、太子、皇子、妃子的礼仪、如何侍候他们……林林总总一大堆。再之后,他天生聪颖,学东西也学得很快,长相又不差,运气不错,被养心殿负责来挑选人手的内侍一眼看中,就带了回养心殿调.教。
当然,出于保护贾敛的好意,周文帝说给贾敛听的版本删减了大部分权扎倾斜的重点,只是简单说出冯子芝父亲贪赃不法的恶事。
「那么…那么三爷,小芝能跟我回府里住吗?」贾敛讨好的勾着周文帝的小尾指。
「小公子啊!你别让皇爷难做吧!」戴权一惊,苦口婆心的道。这冯子芝背景太复杂了,一个犯官之子,还涉及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争斗,实在不该跟贾敛这种前途远大的未来大将军混在一起的。况且,冯子芝现在已经是无根的人了,不留在皇宫还能去哪里?戴权眼底闪过一丝悲哀。
「可是小芝是我的家人啊!」贾敛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不服气的道。
「小敛,我没事的。戴公公很照顾我,我留在这里很好。」冯子芝早已抹干眼泪,有眼色的道。他是真心不希望贾敛因着他而惹圣上和戴厂公不喜的,不同贾敛的胆大包天、初生牛犊不怕虎,冯子芝经历过内廷公公们残酷的训练、其他宫人的小道消息和自己的亲身经验,深知周文帝的威严强势和戴权的阴狠手黑。况且……
冯子芝微微垂下眼帘,不留在皇宫,他怎样报仇!?
见得冯子芝一脸信誓旦旦,贾敛信以为真,只得扯着戴权的袖子,「叔叔,那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小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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