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芝用鞋尖轻轻挑起钱禄的下巴,露出他面色煞白的脸孔。
「雁门喋血,下一句是,忠心报主。」
「军机暗语一定要记住,记不住的话,我就刻在你的胸口上。」
钱禄嘴唇哆嗦着的道:「小的知道,再不会有下次……」
冯子芝定定的瞧了他一会儿后,才对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张超等人说:「你等做得很好,咱家会向中将军嘉许你等尽忠职守的。」虽然他对张超等人每次都捉到他手底下人遗忘口令一事很是不快,但不至于自贬身份去与张超等人计较。
张超等人喜出望外,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一而再的下了东厂面子,监军不单止没有因此给他们小鞋穿,反而多加赞赏,还要为他们向贺齐将军美言!
「卑职谢过监军!」张超带领手下拜谢冯子芝后,就抱拳道:「卑职职责在身,该继续巡营了!」看到监军教训手下,又得到监军美言的承诺,什么面子都拿尽了。此时不走,难道还要得寸进尺的带走钱禄去审讯、军法从事吗?张超纵然情商再低也不至于死板至此,他是脾气暴躁,口不择言,不代表他是傻的。
冯子芝对张超等人的识趣很是满意,颔首道:「去吧!」
张超等人行礼后,就一个接一个的匆匆离去了。
之后,看着他们背影,冯子芝状似不经意的问:「负责元帅汤药的不是冯玉祥的义子吗?」
钱禄心里跳慢了一拍,强装镇定的道:「…刚才小的经过此地时,见得小永子像是吃坏了肚子,就代他煎一会药。」没人看到在宽大的袍袖下,他双手手背上已经凸起了好几根青筋一般的血管。
「怎料,小永子不知道是不是肚泻的缘故,久久未归,而汤药又已经煎好,轻易耽误不得。小人就打算把药送往元帅的主帐,好让元帅能趁热服药。」钱禄眼也不眨,谎话张口就来。
「厂公,小永子一向身强体壮,而且为人小心谨慎,早上还好好的,怎会无端端的吃错肚子呢!」冯子芝身后,一个同样穿着掌班服饰的内侍质疑道。
他就是被钱禄赶走了的小永子的干爹──冯玉祥。
冯玉祥怀疑的看向钱禄,思疑根本是钱禄为了抢在元帅和厂公面前表现的机会,所以对自家义子下了什么巴豆之类的阴招。
这样一想,冯玉祥不由得一阵气怒。
堂堂一个掌班居然跟底下的小番子抢机会!真真的不要脸至极!委实厚颜无耻!
不愧是干爹义子,两父子的想法和思路也是一样的。
不过,不单止他俩父子,冯子芝身后的其他东厂内侍也是这个想法。
而这也正正是钱禄想要造成的效果。
如此一来,即使厂公知道他说话里定有不尽不实之处,但也只会以为他是想要抢功,打压后辈,或者故意下冯玉祥的面子而已,不会想得太多。
钱禄也不怕小永子把实情告诉冯玉祥后,冯玉祥会在事后再把真相告知厂公。
一来,厂公贵人事忙,根本没有空和心情去听这些底下人争斗的「小事」;二来,现在小永子「肚泻」,钱掌班「好心」代为准备元帅汤药一事已经在厂公面前盖棺论定,冯玉祥不会自讨没趣的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自会默认吃了这个哑巴亏。
尽管自己是这样的猜想,但厂公却是久久没有说话。
钱禄不敢抬头观察冯子芝的神情,只能深深地低头,紧张得额前的汗水都要滴下来。
他强压着内心的紧张,大脑极速转动起来,反思自己刚才的言行可是有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眼看汤药开始变暖,冯子芝才慢吞吞的道:「药快凉了,咱家还有事要办,你快把药送去给元帅服下吧!」
呼!闻言,钱禄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在犹豫要不要一同送药去元帅那儿,差点吓出个毛病来!
「小的这就送药去!」待冯子芝首肯后,钱禄捧起药碗,恭谨地向后退了三步后,才转身大步走向主帐方向。
正想离去的冯子芝想到钱禄刚才全身带着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狭长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打扰他。
忽地,他掀了掀眼帘,喉咙里面吐出两个低音:「慢住!」
还未走远的钱禄猛地驻足。
噗通!噗通!
他开始放慢了呼吸,心跳却越跳越快,血液涌上脑袋,整个脑袋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
冯子芝缓缓地越过他,「咱家还是去元帅那一趟吧!否则这碗药恐怕到明早都还未喝完!冯玉祥、金英、萧敬昌、孙洪,你等先去办差吧!」
「是,厂公。」被点名的人等齐声应道。
待冯子芝越过钱禄七八步后,钱禄这才反应过来,捧着药碗连忙跟上冯子芝的步伐,亦步亦趋。
他此时心脏狂跳不止,胸闷气短,一边揣测厂公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一边就自我安慰的认为厂公什么都没有怀疑。
钱禄心下苦笑,假若厂公再多来两遍,估计未等药碗送到元帅的主帐,自己就已经当场猝死了。
此时的他不禁有点后悔。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即使知道结局是五马分尸也得继续下去,他们家厂公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那位…也不是什么好人。
最重要的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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