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如何??」贾敛心思繁乱,不耐烦听他的长篇大论。
李老大夫欲言又止:「这……」这铁箭的箭杆倒是能一拨即出,只是箭头已经嵌入牛金的左肩胛骨、右肩胛骨、腹部、左大腿、右大腿之中,想要□□简直难如登天。而且,牛金所中之毒已经陷入五脏六腑,要不是牛金内力深厚,一直运功抵抗,恐怕换个人也早已归天了。
说起来,想当初还是初入伍的牛金见他医术精湛,生拖死拽,硬是把他带入军中的。他讲道理牛金就讲拳头,拳头不如人,李老大夫也只好收拾行医箱,搬进了军营住。这一住,就住了四十个年头了。
饶是看惯生死的李老大夫双眼也不禁微湿。
「你说谎!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贾敛激动的道,他抓着李老大夫的衣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你…你就想想办法救救牛伯伯吧!」这一刻的贾敛是多么的卑微。
李老大夫一脸愧疚之色,默言无语。
「咳咳…够了…别再为难老李了。」牛金咳嗽了几下。
「牛伯伯……」贾敛呜咽着。看着牛金紧皱眉头,气若游丝的模样,他的眼睛忽然模糊了。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贾敛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都成大人了…马上就要娶婆娘的男子汉了…别让人看笑话……」牛金虚弱地笑起来。
「都怪我…呜…牛伯伯…都怪我…呜呜……」贾敛不住地哽咽,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
「傻孩子……」牛金艰难地抬手,想要替贾敛抹去泪水。
粗糙、满是老茧大手按上贾敛的脸庞。
「伯伯与你一样的年纪…就上战场……早就有…命丧疆…场…马革里尸…的准备了……」牛金断断逐逐的道。
「你靠…近…近一点……」贾敛抽噎了一下,忙把头凑上去。
「伯伯…一辈子活了个稀里糊涂……对谁都是一副直…直肠性子……凭着…皇上的…信任……任何阴谋…诡计,也害不了…老子的性命…所以伯伯今日…还能稳坐高堂…喝酒吃肉…活得风光无比…曾经的敌人…活着的…没几个了……」牛金刻意压低声音,就连近在咫尺的贾代善和李老大夫都听不到。
牛金这几十年以老流氓的形象横行朝野,却仍然混得风生水起,没人敢惹。这就足以证明牛金绝非真正的老流氓,相反,他是只老狐狸,一只成精的老狐狸。「混世」亦是一种处世的态度,也许会平白招惹许多祸事,但是却给自己涂上一层很逼真的保护色。有了这层保护色,谁都怕你,但谁也不敢惹你。
「你这孩子…锋芒太露…从前有伯伯在…总能护…你一二……只是…以后……」这些年来,贾敛盖过诸皇子,独得皇上喜爱,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睛。只不过是有周文帝在上面镇着,王翊和牛金一文一武在旁边护着,还有戴权和冯子芝在暗地里瞧着,所以明面上才平安无事。
「二话不说…撸袖子就干…最后难免结…仇…人生在世…多个仇家…便多了…一分…危险……仇家多了…离死也…不远了……」牛金撑着一口气,谆谆告诫。
贾敛咬紧牙关,生怕哭声再传出嘴巴,只不住地重重点头。
「皇上…喜爱你…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苦恼……记着…功名和官爵全…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来…到手的富贵才…比谁都稳妥……」见得贾敛连连点头,显然是牢记在心了,牛金才放下心。
「伯伯膝下的…几个混小子…个个生得壮实…却都是些…憨傻之辈……沙场厮杀…卖把子力气…还可…只是…个个心里都没…个成算……你是个好娃子…又有运道…来日出将…入相也…不是…不可能……多与伯伯家几个小子来往…说不定…老牛家哪天遭了…难…还要靠你来搭救……」牛金一向大咧咧的面容上,浮现了少见的担忧之色,这一刻,他只是个为孩子担心的老父亲。
「黑白两位伯母待敛一向亲如子侄、继宗兄长为人忠厚,与敛相交莫逆、敛也视几位弟弟为亲兄弟!今后只要敛有一口饭吃,绝不会饿着伯母、兄长和弟弟半分!」贾敛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铁板钉钉的承诺。
「好娃子…伯伯没白疼你一场!」牛金无半点血色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潮红。
「以后,冲锋陷阵的事,就让继宗去做!有他在,不论皇上还是其他人总得给老子三分薄面。莫要因老子而把他保护得太好!老牛家的孩子不怕事,也经得起风浪!你们兄弟需得同舟共济,福祸与共才是!」牛金知道如果他不叮嘱的话,只怕贾敛日后会把牛家上上下下都保护得好好的,遇事也自己出头,不会让继宗等人受半点委屈。
「是!敛与继宗兄长当休戚与共,风雨同舟。」贾敛知道牛金这是回光反照之像,强忍悲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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