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寻不管后面那只喵的想法,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毫无理由的闹脾气,他本身不是那么qíng绪外露的人,更别提做出追问这种事了。
陆九奚追了上来,一看唐寻微紧眉的样子,就算他自己不说,陆九奚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揽着他的肩轻声道:“不要着急,顺其自然就好。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唐寻在他搭上来的那一瞬间身子一僵,随后又缓缓放松,听了他的话一顿,还是转身,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现在真的无法说出什么承诺。”说完垂下眼眸,盯着脚边的一颗石子出神。
直到陆九奚的手触到他的脸颊,顺势抬眼,只看见那人温和的眼神,听见他说:“没关系,我不急,至少现在你不排斥我的亲近不是吗?”这么说着,笑眯了眼睛。
“……嗯。”唐寻做不到违心的否认,因为他的确不排斥这人的触碰和接近。唐寻只是qíng商低,不是傻,迟迟不应也是因为装傻。他知道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离不开这人,但又能怎么办呢,习惯了他的陪伴和形影不离,换个人就不能带给他这样的安全感和心安。也许,从他毫不迟疑地跟着自己跳下来那一刻,就注定是这只喵了吧。这么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九奚有点紧张,你知道的,当一个人朝思暮想,梦寐以求另一个人,想要他的回应时,他的任何反应都会叫人糙木皆兵,心提高高的,也慌慌的。
事实上除了上次唐寻的避而不谈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挑明了这个话题,之前都是默契的跳过,虽然陆九奚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但心里还是一次次的幻想他应了自己的样子。
他认真的猝不及防,让陆九奚有一瞬间的慌乱。
当耳里真的听到他的回答时,有一瞬间的茫然,又有一瞬本该如此的解脱感,既然他无法给出肯定,那么,他就等,等到他亲口承认喜欢的那一天。再说他也不是无动于衷不是吗?想法诸多,最后化为坚定。
唐寻看着陆九奚略忐忑的样子,最终认了一般又叹了一口气,随即勾起嘴角,朝那人招招手:“低头。”
“嗯?”随着一声疑问的鼻音,陆九奚听话的凑近,就感到自己脸颊一凉,柔软的事物转瞬即逝,他呆愣。随后听到唐寻缓声道:“我心qíng好。”说罢转身就走,不理会那只傻喵呆呆地站在那。
……嗯?嗯??嗯?!!
心qíng好?!
陆九奚露出呆傻的表qíng,反应过来时摸着刚被亲过的脸,傻笑出声。
看着唐寻走远,快步追了上去:“寻寻!寻寻你还什么时候心qíng好呀?”
“寻寻,我想你再亲我一口。”
“……闭嘴。”
“寻寻,你再亲我一口吧,这次往这儿亲。”说着拉着唐寻的手摸上自己的唇。
“……”
唐寻咬牙,就不该给这个喵点阳光看看,指下柔软的触感清晰的传来,他心跳落了一拍,然后手指右移,落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就在陆九奚求饶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冷声道:“还不松手?”
陆九奚疼的不得不松手,就算这样,在松手之际还是趁机摸了一把,惹得手的主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痛不痒地被瞪,唇边的笑意止不住也不想止住。
相比这二人蜜里调油(?)的玩闹,相继被陆小凤四人抛下的二人,气氛就不是那么好了,或者说比往时更加冷硬沉默。
叶孤城抽出他的剑放在桌上,静静的看了它许久,开口道:“此剑跟我整整二十八年,除了幼时初学剑用的木剑,就它陪我最多。它是深海开凿出的寒铁,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西门chuī雪倾耳倾听,叶孤城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如果能有一个结局,我希望是死在你的剑下,而不是被谁处死。”
他沉静的表qíng有一丝松动,好像要反驳什么,但到底没有出声,西门chuī雪就因为懂他,所以理解他的想法,但他该死的不想成全。就像唐寻说的那样,朋友就是该挺身而出的,而不是看着他去送死。
所以他还是开口了:“休想。”
叶孤城误会了西门chuī雪的意思,听他这么说,清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深刻的痛苦来,他道:“的确,我这般不诚的人不配称作一个剑客,但还请你成全我。”
“就算我的剑法再高又如何呢,杀了再多的人又如何呢,无法抬起的手无法握住我的剑,我已经痛苦不堪了。”
西门chuī雪沉声道:“此非你本意,为何还要深陷其中。”
叶孤城听了他的问话微微出神,盯着桌上的剑柄上的纹路喃喃道:“是啊……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了。”
西门chuī雪难得有了一丝烦躁,他不想看到叶孤城这样,一点也不。他冷声道:“所以,告诉我实qíng。”
那人唇边扯出微微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带着无法抹去的苦涩:“这是叶氏的命。”只这一句,叶孤城就再也不肯多说了。
西门chuī雪凝神,一时间室内又恢复了静默,叶孤城怔怔的出神,不知想些什么,突然就听那人缓声道:“叶氏……前朝皇室吗?”
叶孤城真真是愣住了,西门chuī雪看他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冷声道:“你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前朝遗孤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差别。”
叶孤城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只是用那种苦涩的眼光看着西门chuī雪。
让被注视的人心里浮起了熟悉的烦躁感,他发现,今日一天,qíng绪的起伏是一个星期都没有的频繁。他按住叶孤城,冷声道:“难道还有什么隐qíng吗?”
他摸过杯沿,架不住那人犀利bī迫的眼神,还是无奈开口道:“你为何就要知道清楚呢。”
西门chuī雪不为所动,一脸认真的看着叶孤城。
☆、Chapter 35
西门chuī雪的确如陆小凤所说那样是个冷漠的人,就算小时候被一个人单独扔在这偌大的万梅山庄,只有老管家担忧地看着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伤心,他从小缺少表qíng,也少有感qíng波动的时刻,为了让他能如正常孩子一般哭笑,那人不知费了多少功夫,但他只是不想笑,也许就是天生的缺少感qíng表达,那个人只是想让他安全,而西门chuī雪能够懂得那人的心思。说他早熟也好,说他冷漠也罢,他不在意。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几个人。
西门chuī雪不知道在他面前这个人是如何走进他的心里,说他是因为默契也好,还是知音也罢,他只是不想这个人死掉。更别提是死在谁的愚蠢的计划和利用下。
他冷漠不假,但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也的确用全心去回护。哪怕他自有思量,但西门chuī雪就是这么个霸道的人,不许你做什么你就是不能做,哪怕自己的xing命也不行。
叶孤城被他专注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轻咳一声,眼睛落在西门chuī雪的脸上,又游移到别处,最后盯着虚空的某一处道:“叶家的确是前朝人,被现在当朝的皇帝除掉后,就guī缩到海外,自然而然的经营白云城,其实先辈的确想要复辟,但他失败了,传到我这一代,我爹是个武痴,我娘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说罢停顿了下,看着西门chuī雪认真的听着他说话,掩过心里涌上来的复杂心qíng,继续道:“所以他们当然不喜欢什么复国,再有当初要复国的先辈用他的失败给我们一个教训,那就是永远不要想着战争。”
西门chuī雪点了点头:“后来呢?”
“后来啊……”叶孤城的视线放空,仿佛又一次见到了当年的qíng景。
“后来,一把大火毁掉了那时还算幸福的一家,我娘直接丧生在那场大火下,我爹的武功按理说不会死在大火里,甚至还有余力救下我娘,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爹被人下了药,大火时身受重伤,也就何谈救出我娘。”
“那场大火烧光了一切,除了老管家拼死把我救出来外,无一生还。”
“我站在那一堆废墟上时,从来没有那么恨过,恨得恨不得食其ròu饮其血。那天我突然想起祖父的一句话,他说,我们叶家,没有自甘平庸的人。”
说完这句话,叶孤城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另一个人手里,他低头,就看到因为太过激dàng的心qíng紧握的拳,指甲划破了手掌,点点血液染在其上,这时他才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疼痛。怔了怔,动了动手指,西门chuī雪一脸淡定的放开了握住他的手。
“所以你决定复仇对吗?”虽然叶孤城没有说出那场大火怎么来的,但以西门chuī雪的聪明,又如何猜不到,就因为这样才觉得痛惜。看着他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满脸痛恨紧握着拳,终于忍不住握了上去。
叶孤城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西门chuī雪,冷声道:“你要阻止我吗?”
西门chuī雪沉默半晌,开口道:“你本不该这般。”
他又何尝不知不该这般,但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自己的父母的惨死就是应该?
“那南王世子是怎么回事?”西门chuī雪想了想又问道。
“复仇的第一步就是武装我白云城,所以我在联络武器时遇到了他,发现……他野心勃勃,竟想要篡位,而我只要那个人痛苦就够了,于是我们一拍即合,我助他登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西门chuī雪听罢沉声道:“那么他背着你做的事你知道吗?就像这次的替身事件。”
叶孤城沉默。
“你这算是与虎谋皮。”最后西门chuī雪下了定论。
叶孤城闻言想要反驳,转而想到唐寻的口述,又闭上了嘴,的确,南王世子做的事qíng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在更是联系不到白云城内部,种种的一切都在表示他被那个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徒弟背叛,但以他的骄傲,这话又如何说的出口。
沉默半晌。
西门chuī雪也不在意他的沉默,拿起桌上的剑,一寸寸抚过。叶孤城看着他的动作。
“你做着与你的剑道相悖的事qíng,你说过的诚于剑,而现在,你连剑都背叛了。”
叶孤城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他痛苦之源。
他抛弃了他的剑道,背叛了他的剑,所以再也拿不起这陪他多年的伙伴。
“我待如何?”
“你告诉我我待如何?!”
好似终于承受不住一般低喊出声,又在看到西门chuī雪清澈的好像能看清他隐藏一切肮脏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西门chuī雪划过剑柄细致的花纹纹路,缓缓摇头:“是你拒绝它,而它一直在等待你,如果要说的话,是你该拿起它。”
“不。我做不到。”叶孤城颓声道,声音里带着浓厚的仿佛要溺死人的压抑,他那明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现出深重的无力,即使在复述过往事qíng时也没有出现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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