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仙道很佩服花形。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过去一年中所经历的所有心情,花形都经历过,而且这煎熬的时间比之仙道要长很多很多。
但是他忍耐了。从某种程度上,仙道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比花形透自私的人。
“……没什么感觉。”
花形说。
他讲的是实话。
因为那个答案,早在两人砥砺相磨这么多年之后,极其明显地摆在那里了,理所当然。那些无论是藤真健司还是花形透都曾仔细考虑过的“犹疑”,其实都是夏日飞霜,虽然令人惊异地出现,实质上却根本无处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其实他们彼此都明白,对方之于自己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
是走同一条路的人。
所以,没什么感觉,没什么不同。
因为他们已经共同携手走过了这样多的岁月。
第102章 番外:他终于丢了他的他
阿牧刚放下电话,身材很辣走路风风火火的女秘书进了门,在他办公桌上放了两叠东西。
一叠信函快件,一叠待签文件。
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
阿牧拿了笔,开始翻第二叠,逐张看,逐张签。
秘书小姐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了面前老板的发顶上。这个一身考究西装、身高超过184公分的健硕男子,只比自己大七岁,但他手中的资产,却甚至能买下自己家乡那座城市。
他该是多少女子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啊!不过可惜,他的手指上,已经端端正正套了一枚订婚戒指。
秘书小姐恰到好处地收起了她那一时分神的遐想和感慨,收起签好的文件,转身走人,轻轻带上了门。
阿牧按了按眉心,宿醉的感觉并不好。他其实不怎么能喝酒,然而这多年下来,他竟然在数不清的充盈着酒精味儿的应酬中跌跌撞撞熬了过来,他甚至常常在想,难道人生中前二十年在篮球场上挥洒的汗水,其实仅仅是为了让他的身体在余生中得以透支吗?
他伸手拿起桌上那一叠快件,站起身,坐到了窗边的转椅上。
那是一面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窗外,红彤彤的朝阳正挣脱云霞的捆缚,一线一线往上升,海水的气息透过风,穿过密密匝匝的高楼,扶摇直上,吹进了这间脚踏三十九层楼的宽敞办公室,阿牧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以一种非常不像“商业精英”的样子窝在椅子里,吹着清晨的风,面对东升旭日,开始拆那一叠快件。
这是一天中难得轻松的时刻,要以“是每天最早到达公司的掌门人”作为代价。
一个人独处,拆一堆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他从小就有的癖好。那些未知的事物,或即使他已经知道包装内是什么,他也喜欢享受“拆开”的乐趣,或者说,他享受接受未知的过程。惊喜或现实,好消息或坏消息,礼物或毁谤,他坚信他总能同时拆出两者来,没有一辈子永远的好运气,也没有长久的坏境遇,诚如他截至目前的人生。
不过今天,当他拿起第二封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了手。
寄件人,藤真健司。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个名字,然后慢慢加重了按压的力道。那是一个装文件的快递袋,非常薄,薄得仿佛里面只装了一张纸。
不过阿牧还是摸到了一点棱角。
他动手开始拆。
当终于拿出文件袋中的东西时,他不由自主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逃避般猛地抬起头,窗外的太阳已经不知何时挣脱了雾霭的笼罩,发散出夺目的光亮,一定是因为这突然跃起的太阳,眼眶在瞬间不受控制地发酸,他将视线死死盯在了这夺目灿烂的光辉中,直到灼烧得眼底发疼。
在这天地间的光华灿烂中,他以手掩面,阖上了眼。突然间受到极亮和极暗的环境刺激,眼球隔着眼皮在掌心中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他感觉到,手心有点湿。
文件袋里,是一张婚礼请柬,素白的纸面,淡雅的缎带,藤真和花形的名字压了银线,紧紧地挨在一起。
那是他曾有过的一个梦,此时此刻,变成了真的。
阿牧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藤真当做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在上大学之前,他们的学校相隔很远,人脉和生活圈子几乎完全没有交集,他们相遇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阿牧能够记得清楚其中每一秒所发生的事情。即使到上大学之后,也没有因为两人同在东京而显得特别亲近。
可是,藤真是特别的。在阿牧重重叠套,深深浅浅的人际关系网中,他像是游离于星系边缘的一颗星星,离他那样遥远,却始终没有脱离而去,并且闪烁着哪怕相隔亿万光年也能看到的耀眼的光亮。
这简直是个悖论。
阿牧不止一次地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藤真是那个让自己第一次尝到“不甘心”滋味的人吗?
而他更加倾向于第二个解释——
那是他最早的一见钟情。
藤真健司的一切,都因为“喜欢”,而念念不忘。
不过这个解释来的太晚,而他茫然、压抑和克制了太久。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很少认真检视自己的感情,他太过看重高处,太过看重远方,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在藤真的提醒下意识到,有些东西并不是伸手可得的,即使是腰缠万贯的太子爷也需要努力去够;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还有另一件事:在他努力伸手去抓一些东西的时候,意味着他同时必然会放弃另一些。而至于到底是追求的东西最珍贵,还是放弃的东西最珍贵,这注定是一场心头滴血、充满悔恨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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