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应声,流川不由转了身平躺,扭头看向身侧。仙道也在平躺,他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瞅着天花板,仿佛是突然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才猝然转过头来,好像微微吃了一惊般问:
“你没睡?”
夜晚的仙道和白天很不一样,精精神神的扫把头也耷拉下来,变成一片柔软的遮挡,而看起来很温和的眉眼,总觉得好像附着一层疲惫,仿佛白日里那些明朗笑意,都能一触即碎。
流川习惯了一个嘻嘻哈哈的仙道,不知为何,却把此时此刻的仙道记得更深刻。他别开视线继续看天花板,“嗯”了一声。
他问了,他却不答。
所以不知道再继续说些什么。
夜继续黑着,窗子中透进来一片淡淡的白,是积雪的反光。
“流川,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朋友,”仙道暗暗攥紧了衣服,决定面对荆棘也努力再往前迈一步,他声音轻轻漂浮在房间里,带着些郑重,带着些小心翼翼:
“我很想对你好,但如果那是你不喜欢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改。”
流川心头重重一跳。
他知道仙道说的是游园会那天。自己的不自在果然被他发现了。
仙道说,自己是很重要的朋友。他很小心翼翼,他很在乎自己的情绪。
所以那些莫名的坐立难安果然是自己在抽风吗?只是因为不习惯仙道示好的方式?
仙道的底气在流川的沉默中快要被打散殆尽,他垂死挣扎般又挤出一句:
“……流川,我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
仙道是学长,是队友,是对手,是朋友。
“嗯,”流川看着天花板,认真回答:“很重要的朋友。”
你一直很好,你没有错。
谢谢你的关心,还有你的包容。
仙道感觉眼前突然亮起了一线光,就像地平线上起了太阳驱走黑暗,封冻的冰块开始慢慢融化。
原来自己对于流川来说,也很重要呢。
不是过客,不是背景,不是其他人。
仙道瞬间满血复活,开始讨免死金牌。
“……那,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很生气,也不要绝交,好不好?”
流川忍不住扭头看仙道。
绝交?
这么严重?
然而仙道也看向他,很认真的看,很郑重地看,好像这样的事一定会发生,因此提前手法拙劣地想从流川那里测度一个位置出来。
“嗯。”流川答应他。
真有那么一天,直接用揍的。
仙道却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终于在眉眼间有了些欢喜的神色。片刻前的那些忧郁,好像极轻薄的冰霜,倏忽融化不见。那种欢喜,让流川心里也突然轻快不少,仿佛一块极大的石头被挪走了。
因为你而难过,因为你而开心。
彼时的流川还未能了解,仙道的那些关心之所以让他坐立不安,是因为那不只是关心,是很重很重的珍惜。
是难宣于口、全心守护的珍惜。
有钟声遥遥传来,午夜十二点了。
“圣诞快乐。”
流川轻声说,然后转过身去,仙道看着流川的背影,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夜晚,做一场安眠的美梦。
第二天一早,仙道是被流川踹醒的,不过他假装没醒,抱着被子就地一滚,裹成一春卷儿。
这小子,明明那么爱睡,为什么总比自己起得早呢?
流川站在仙道身边收回脚,有心再踹一记,但想起昨晚仙道那一时忧郁的眉眼,还是没忍心下得了脚,只能半跪下来,伸手去摇晃他肩膀。
“喂,醒醒。”
仙道朝后一翻身,脑袋顺势压到了他腿上,半迷糊地睁开了眼,微微翘起唇角:
“早。”
流川低头看他在自己腿上蹭蹭脑袋,眼神慢慢清亮起来,恍惚想起这动作他见过,不由耳根一红:
“快起床,别磨蹭。”
早饭是流川一手包办的,仙道洗漱完,跟在流川身后绕圈子:
“叔叔阿姨呢?”
“已经走了。”流川把咕嘟熬着的鱼汤关了火,用隔热垫揭开盖子舀了出来,又盛好了米饭。
“这么早……鱼汤好鲜,你做的?”
仙道凑上去闻了闻,然后被流川支使着端去餐厅。
“爸爸做的,”流川答了一声,手法极轻快地剥好两枚水煮蛋,和酱菜一并带出厨房:
“对了,桌上那个袋子,是Angelia给你的。”
仙道扭头,看到餐桌一角放着个礼品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盒子。再打开盒子,发现其中放着一对黑色袖扣,挺低调的样式,但很精致。
仙道:“……”
流川看仙道不说话,咳了一声,道:“平安夜,大家都应该有礼物的。妈妈说很适合你。”
仙道抬了眼:“这……”
流川坐在他对面,又补了一句:“我也觉得。”
仙道笑了。
努力一把,把它变为丈母娘送的第一个礼物吧?
他把盒子攥在手里,很认真的说:“谢谢。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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