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蔷斜倚在窗前,垂下眼睑看着这个幽静的小院。夜幕垂下,被黛色山石和浓绿色树枝环抱的独立阁楼,远处隐约传来琉璃色清澈的溪水潺潺声,一路蜿蜒除了密林,到只剩下那些潋滟起伏奢华异常的宫殿一角。
举起酒杯一饮而下,房外又传来侍女的关切问候声。眼波一转,一种冷冽射出眼眶。她抓着酒杯的手又紧了紧,这一次连指尖都开始泛白。
“滚。”
她轻声说着,侍女便应了下来,真的转身离去。
她笑了出声,“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如果她没有这层身份,这个皇宫还有谁会正眼看她?啊,现在也没有,敢正眼瞧她的人,是该被抓去挖了双眼的。
“啧,真扫应。”小蔷打了个酒嗝,似是不屑的又将头转回窗外,她的这个皇帝弟弟啊,还真是用心良苦,竟然能找了个这么合她心意的地方,而且也方便监视她,囚禁她。
她摇了摇杯子,在琉璃盏中那份透明的液体也显得更加晶莹,随着摇晃越来越剧烈,已有几滴飞溅出去,落在了小蔷极其贵重的宫装上。
本来应该是大发雷霆的,可是小蔷看着这几滴水色印湿的衣料,便怔了下来。
以前也是这般,遇到个小镇子他们那些人便会差自己去跑个腿,打几斤酒来。趁着林间绿意盎然,鸟语花香,席地而坐,尝几口清的跟水一样劣质酒,就一口干粮。那时的她是没资格和她们一起喝酒的,最多只是蹲在旁边,啃着硬邦邦的馒头,喝着水囊里不知多少天前已经变了味的水,眼巴巴看着他们。
偶尔,白骨夫人会趁那猴子离开化缘时将一直珍藏的几滴给她,这时她应该赶紧喝掉,若被那猴子发现,一瞪,这得来不易的东西又会成为猴嘴下的牺牲品,每一次都因喝得太急而被发现,面对那猴子似笑非笑的眼,她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渐渐地,猴子管的也不那么严了,再到后来连酒都有她的一份。只不过,那时已经快到灵山了,也不知是装样子什么的,那一向妖娆的男子竟然说禁止一切违(佛)法行动。
每天他都要早起做个早课,时不时学着沙僧那样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每每这时,她看着三藏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光亮的光头,都忍不住想一口喷出来。
以前的日子很苦,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担心妖怪问题,现在想起还觉得后怕,睡到一半被吵醒说要连夜赶路也是常有的事。虽然还会抱怨但真正离开时却还是会怀念。
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这些听起来很吓人的名词到真正走起来才知道艰辛,她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唐僧看起来除了有些漂亮外就只有罗嗦加小肚鸡肠,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为什么会下定决心去取西经啊!
其实,整个西游旅行团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吹毛求疵的娘娘腔——唐僧。出了点问题就大呼着“悟空,悟空”的,连身为男人的他都为他丢脸,咳,好吧,是前世身为男人的他。一个男人,什么事情都靠女人帮忙,还死皮懒脸的缠着她,这样的男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切,叫他一声大师都是他家八辈祖宗该烧高香的。
“呵欠!”正坐在桌前饮酒的三藏打了个喷嚏。阿骨立刻关切的问,“三藏大师,是染风寒了吗?”
“我看是他被人骂了。”八戒招摇的晃了晃他的白玉扇子,“许是师傅你又趁我们不备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被人给埋怨了。”
“……”难得的,三藏今天没有回嘴,只是又举起酒杯一饮而下,他看着那桌上的烛火,映在冰蓝色的眼中,明明灭灭。八戒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却在那一刹那被惊得将扇子丢下。
“怎么了?”三藏看向他,妩媚一笑。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弯下腰去捡那把扇子,“不,没什么。”
你要他怎么说,刚才那一眼却是他跟了三藏十几年从未见过的眼神。深沉的,阴冷的,就像是面对无数尸体而无能为力的麻木,恐怖的莫名让他觉得丑陋。这种眼神,他从未见过。
不应该啊,唐三藏应该是那种笑的风骚入骨,勾人魂魄,像是暗夜里的妖精,媚惑着你,然后……吃掉。
一切恍然大悟,八戒微张着嘴,惊慌的顺着三藏的视线看去,是悟空!此刻,隔着桌子就像是千山万水那般的远,精致烛台上的火焰照耀在三藏的侧脸上,明媚如画。只是谁又知道那半边被阴影覆盖的表情,那微眯的眼中是否又是他看到的那般,赤-裸裸的占有欲。
八戒咬了下嘴唇,唐三藏那家伙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八戒只觉得冷,他一点话也说不出,当一切都明了的时候谁都想着还真不如不知道的好。恐怕,小蔷的离开也是这家伙搞的鬼,当时在大殿上,只要他开口,皇上看在他这个御弟的面上也不会这么快追究起来,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
他看向三藏的眼神越发带着怀疑,他甚至开始想象当初在高老庄是不是也是他的推波助澜。
“八戒,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阿骨疑惑地看着他,顺便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
八戒赶忙推开,“额,不,没什么,没什么……”他赶快用自己的袖子擦擦已经渗出细汗的额头,此时他是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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