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迈沙哑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好像砂纸摩擦发出, 水靖微皱了下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祁王, 穿着灰不溜秋的麻布衣，虽没有了贵气, 但斯文败类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他后方还有两位老者, 一个端坐在凳上，容貌很平凡, 跟个庄稼汉一般，只是气度沉稳, 好像身经百战，旁边放着个铁拐，应该就是文东延口中的拄拐先生;想来刚才就是他在说话。
一个穿着素青色的道袍，闭目盘坐在炕上，白须飘飘，一脸慈祥，八成就是那九华山的夏掌门。水靖有些明白夏掌门为什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了，就这遗世独立仙风道骨的模样，说他是老神仙都有人信。
再扭头看了看周围环境，是个普通的乡舍农居，没有老虎凳之类的刑具，看来祁王没有虐待俘虏的嗜好，这点值得赞扬。
“瑞亲王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到了这时候还依旧如此淡定。”祁王嗤笑道。
水靖将目光重新落回祁王身上，挑了挑眉毛，一字不言。
这种时候最不能露怯，一定要表现出‘你算老几，老子压根就不怕你’的态度。越是害怕，对方越是会在你头上拉屎撒尿，而越淡定的话，对方心里反而会嘀咕，以为你有什么后招。
“瑞亲王是不是觉得你的人会来救你?”祁王又道，“可惜，我们已经将线索处理的干干净净，你的人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你。”
“如今就只剩下你们三个人了吧。”水靖缓缓开口。
夏掌门帮祁王在九华山后山训练的暗卫被武林白道尽数屠尽，而祁王周围的暗卫也一早有人在旁监视，在祁王起兵谋反之时同样杀了干净。文东延心知拄拐先生不是暗卫可以对付了的，于是亲自出马。谁想打到一半时拄拐先生突然丢下祁王独自逃跑，更没想到的是被扔下的祁王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假祁王，真正的祁王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说，江湖和朝堂井水不犯河水绝对是真理。这不江湖一掺合，只易容术就害的他们抓了假的祁王。如果易容术广泛用于朝堂中，估计皇帝换了人做都没有人知道。
唯一庆幸的是，祁王身边的高手也就拄拐先生和夏掌门二人，其他前朝皇族尽数被他们生擒，包括祁凰和祁王认定的继承人。估计在京的祁蘅现在也已经被控制住。
“好不容易逃脱出来，还不隐姓埋名的苟且偷生，竟敢又挟持本王……”水靖浅浅勾起嘴角，“你们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祁王冷哼一声，“瑞亲王请放心，本王在此之前一定会让你先去见阎王爷。还有那个贾赦，本王也会将他一同送下去陪你。”
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看来贾赦把他得罪的不轻。这也难怪，祁王在下定提前起兵谋反的决心后，就准备先用贾赦的血祭军旗。只是贾赦一早就闻得了消息跑的比兔子还快，后来又躲了起来，祁王想找他麻烦都找不到。
“可惜啊!阎王爷和你差不多，也觉得贾赦人厌鬼弃面目可憎，不想他这么早下地府。至于本王……”水靖笑了笑，“本王曾经算过，活到八十肯定没有问题，就不劳祁王你费心了。”
“呵呵呵……”拄拐先生老迈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也没有想到，你就是十两先生。堂堂瑞亲王扮成下九流的算命先生。恐怕天下没人会想到。”
水靖并不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虽然易容了，但他的声音没有改变，明耳人一听就知道。
“你就是十两先生?”祁王刚开始只觉得水靖的声音有些耳熟，没有往其它方面想，是以现在才会有些惊讶，下一刻，他面上就蒙上了一层冰霜，“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该放你离开。贾赦也是你派来的吧?本王很好奇，本王究竟哪点得罪你了，你竟要对本王苦苦相逼。”
“你闺女欺负了我闺女。你的人还杀了我的人。现在你跟本王说你没得罪本王?”
“……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水靖缓缓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所以你自己做下的事情，别赖在本王头上。本王可不想替你背锅。”
“这天下原本就是我们祁家的!”祁王提高声音，“我要拿回来有什么不对!?”
“本王可从来没有说你做错了。”水靖道，“夏掌门有句话说的好，成王败寇，你只是输了而已。”
一直闭目的夏掌门突然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剑锋，“你究竟是如何发现的?这个计划已经小心翼翼经营多年，不该有破绽才是。”
水靖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笑，“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不是本王扮成了十两先生，而是十两先生一直都是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祁王从来没有算过命吧?”水靖看向祁王，“如果你算过命，就会得到和大夫一样的结论。真是可惜了祁蘅那个孩子，他可是真的打从心底里敬爱你这位父亲。”
祁王脸色十分难看，一字一句道：“……你都知道了?”
“你给自己戴绿帽子吗?”水靖挑眉含笑道。
“住口!”祁王暴怒出声，眼中透出一股森冷的杀意，“不许再提那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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