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娘的葬礼上,咱们荣国府对前来祭拜的张家人态度……不太友善,你外祖家对你娘和瑚哥儿的死也多有质疑,两家人当时闹得很不愉快。老太太甚至发话从此不许你外祖家再上门,也不许有人在荣国府提起你外祖家。”贾赦回想起往事颇有些感慨,“你外公病逝后我曾去祭拜过,只是被你两个舅舅打了出来,回去后又被老太太骂不孝顺忤逆子。从那以后两家人就没再来往过。是以,你长到现在才第一次去你外祖家。”
贾琏这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外祖家的人来荣国府,继母邢夫人在荣国府那般尴尬的地位,邢家人还三不五时的上门打秋风,原来是老太太不允许的缘故。而且以前他问起来的时候,老太太她们都只说他外祖家是个破落户,曾想在他娘的葬礼上讹些财物就没有别的了。
贾琏私以为,老太太她们不允许有人提起他娘,一个是心虚,一个是不高兴他娘出身比她们好。要知道,二婶王夫人连同他的妻子王熙凤平日里最得意的莫过于她们是王家女,因此暗地里总是瞧不起破落户出身的邢夫人。二婶既然看重出身,肯定会嫉妒出身比她好的妯娌。再加上他娘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王家却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二婶处处比不上他娘,自然会心生不满。
贾琏撇撇嘴巴。出身这种事要怪应该怪自己投胎没投胎好,腹中空空没有才学要怨也应该怨王家,想要成为荣国府的女主人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荣国府,一开始嫁给他爹不就行了,自己嫁给没有继承权利的二叔能怪的了谁,二婶却恨上他娘,实在是没道理的很,典型的迁怒。
贾赦不知道贾琏已经想到其他地方去了,犹在说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经不在了,现在你外祖家是你大舅张显柏当家,你二舅张显宗在四川任职,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拜访。”
贾琏回过神来,挠挠头,问道:“老爷之前曾被舅舅打出张家,咱们这次去会不会又被打出来?”
“要打也是打我一个,你总归是张家的外孙,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咱们这么多年没有来往过了。”贾琏仍在犹豫,“虽然是血脉相连的舅舅,但总归来是个陌生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你二舅先不说,大舅寡言持重,有些墨守成规却又不迂腐……”贾赦皱着眉头搜肠刮肚的说道,“反正你记得别在他面前犯错便是。”
“难道大舅还会拿戒尺打人?”
“比这还惨。”贾琏脸上出现一种很古怪的神色,“到时候你会觉得还不如打你一顿比较好。”
贾琏很好奇他大舅究竟是如何惩罚人的,看起来他爹好像曾经深受其害,同时又觉得他大舅不好相处,因此惴惴不安起来。
贾赦早前已经送过拜帖,因此他们一到江西,就有张家人前来迎接。打头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贾赦见他与张显芳有两三分相似,猜是张显芳侄子无疑,遂赶忙命外头跟着车的小厮打起帘子,与贾琏一起下了车。
那少年立刻迎上来躬身行礼道:“侄子张旸见过姑父,琏表哥。”
贾琏忙与之还礼。
“姑父,琏表哥,这边请。”
贾赦摸摸脑袋,很是奇怪。以他对张显柏的了解,张显柏虽然不会再将他打一顿,但肯定不会让他进张家门,如今怎么转了性子。要知道,他原本已经有住客栈的打算了。
贾琏也备感怪异。从他爹刚才的诉说来看,他爹和张家的关系十分紧张,而且又多年没有和解,怎么想张家人对他爹的态度都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友好,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一路不安的来到正堂,贾琏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大舅将他爹臭骂一场或是暴打一顿的场面,他二人只是很平常的见了礼,他爹看起来还心有不安,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大舅却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一双眼睛极为热切的打量着他,喉头滚动了几下,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道:“这就是琏哥儿吧。”声音有些哽咽。
贾琏忙躬身行礼。
只是腰还没弯下去,张显柏就将他拉了起来,热泪盈眶道:“像,长得太像你娘了,简直和你娘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张显柏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都是关于张显芳的。贾琏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虽然对他娘一点印象都没有,此时不免也有了些感触,悲伤起来,泪水涌上了眼眶。
说完张显芳,张显柏又说起张老太公临死前对贾琏在荣国府的处境深感担忧,怕贾赦照顾不好他,怕贾赦有了新妇就会变成后爹。
“你外祖父临死前最是放心不下你,如今你平安长大,又一表人才,他老人家地下有知也能安息了。等会儿就去给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上柱香吧。”
贾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头称是。
张显柏又道:“前些年你小的时候,咱们张家想要看顾你,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张家起复了,你已经在荣国府站稳了脚跟。张家和荣国府不睦,我们怕你惹得史老太君不喜,以后在荣国府难做,便一直没有同你联系。虽然没有联系,但我和你二舅一直都有注意你的情况,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及时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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