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哪敢乱说,初时就是因为奴才瞧见了剪秋去埋药渣子,侧福晋便在爷跟前吹枕边风,让爷将奴才禁在清芬院,直至三阿哥满月奴才方能出了清芬院。”清妍说到此处是真的将心中的怨气撒出来了,咬着牙根儿与柔则说了这么些话。
“原是如此。”柔则了然,本还想着胤禛禁了清妍的足是为了护住她腹中的孩儿,便故意散了那些宜修吹枕边风的谣言出来,不曾想原是真的?“宜修此举怕也是为了弘晖吧。弘晖是爷的长子,重视他也是自然,咱满人向来立长。”
“可惜弘晖身子骨一直不大好,若是好些,爷也不至于因着这个忧心。”柔则说着,摇了摇头,转身去摸了摸三阿哥的脸蛋,道:“若是像咱三阿哥这么健康又伶俐,那便好了。”
清妍随着柔则去看三阿哥,因着柔则的逗弄,三阿哥睁开了眼,一双圆溜溜的眼直直盯着她。
“瞧瞧,他在看我呢。”柔则与春南笑道。
清妍也笑了,健健康康的长子。
待清妍走了,独屋内只柔则与春南时,柔则提了一句:“三阿哥瞧着挺招人喜欢,若是接过来养着也有趣儿。”
春南道:“可那李庶福晋怕是不愿,她又是府里的老人了,自个养着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你没听着她今日同我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要诱我出手揭了这事。我若是按着不动她耐不住了自会跳出来。”柔则拨着腕间手钏上的珍珠,眼里尽是蔑意,“届时我便帮她接了三阿哥过来养着。”
“奴才瞧着,主子今日那番话是起了作用的。”
“自然。”
八月里除了三阿哥有了正经的名儿唤弘时,那便是二阿哥弘昀染了寒气病了。早在清妍怀上弘时之际,弘昀就迁到了前院与弘晖住一处。阿玛不疼额娘不爱的,底下的奴才自是懈怠了,待二阿哥烧了两日又不见好转才急急报了上来。宜修怕弘晖沾了弘昀的寒气,命人将两位阿哥隔开了,后又觉着不安心,便想着求了胤禛让弘晖回文澜院,待弘昀风寒好了再去前院。
还未从前院搬出来,弘晖也染上了风寒,夜里便高烧不退了。宜修早得了胤禛应允,正欢欢喜喜地命人收拾净了弘晖屋子,想着明日一早亲自去前院接了弘晖过来,却不想将歇下前院便来了弘晖高热的消息。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套上褂子草草挽了发就往前院赶。
前院两位阿哥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胤禛这晚歇在琪华处,一时半会也未得到消息,宜修进了屋里,程嬷嬷与依巧正拧了帕子擦拭弘晖全身,宜修走近了,弘晖紧紧阖着眼,嘴也闭着,只鼻孔呼呼出着气,脸颊通红。宜修将手放到他脸上,额上、脸颊俱是滚烫,再移到颈上与胸前,浑身高热。程嬷嬷拧了帕子过来要给他擦身体,宜修擦了眼里的泪,急急起身让开了。
待程嬷嬷去换帕子,宜修上前坐在床沿反复翻着弘晖的帕子,程嬷嬷得了空便立在一旁安慰宜修:“主子莫急,大夫道褪了热就好了,药已经让人去熬了。”
眼瞧着弘晖这样难受,宜修哪能不急,她红着眼问:“弘晖这样烧了多久了?”
“奴才也是夜间来替小主子盖被子时才发现的。”这会儿正赶上最后一阵暑气,屋子里人来人往的,自是热极。程嬷嬷用袖子拂了额上的汗,自责道:“都怪奴才大意了。”
“不,是我大意了,若是我早些接他回文澜院,他便不会受这些苦了……”说着又要落泪,宜修忙用手擦了,接过依巧递来替换的湿帕子,道:“去问问大夫,可能用酒给他擦身子。”
这夜宜修与剪秋、依巧、程嬷嬷四人守在弘晖身边一夜,待天擦亮,弘晖才褪了热,宜修抱着他又喂了些药,听他细着声儿唤了声“额娘”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松。
将汤匙放回药碗里,宜修靠着床头,间或摸摸他的额头,才握着他的手眯了过去。
胤禛来时便是瞧见这样一副情景。他伸手碰了碰弘晖的脸,弘晖睡得极沉,宜修睡得却并不安稳,皱着眉,额上全是汗。胤禛喟叹一声,将人抱起来,才将将碰上宜修,宜修便惊醒,见着是胤禛才卸了全身的力。
胤禛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你先去我房里歇会,弘晖这有人守着。”
宜修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
屋里只余两个丫鬟,程嬷嬷进来时见着那丫鬟翠儿正在开窗户,忙喝道:“做什么?”
翠儿唬了一跳,忙道:“大夫道房子里闷久了不好,要奴才开窗通通气儿。”
“大夫方才来过了?”程嬷嬷问。
“是,大夫说大阿哥这烧退了就无大碍了。”
“福晋呢?”
“爷方才抱着福晋去歇息了。”
程嬷嬷听了眼里隐有笑意,连带着对翠儿也和颜悦色了不少,“那你在窗下守着,过会便将窗给关了。”
“是。”翠儿垂着头,任人瞧不出她的神色。
翠儿关窗却并未将窗户栓死,任谁都可以从外头推开窗户,那头弘昀的风寒也未好,是以第二日早起,弘晖又复发了。如此反反复复,不同的药灌下去,弘晖也只能躺在榻上胡乱呓语,请宫里的太医过来瞧,太医也只得跪在地上请罪。弘晖在这世间的最后几日是宜修陪着的,宜修瞧着他原有些肉的双颊陷了下去,瞧着他每日里清醒的时辰越来越短,瞧着他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停了哼声,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无论她怎么捂也捂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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