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晓星尘只是个浮光掠影,他无力去阻制任何事的发生。于是晓星尘只能失了魂魄一般地眼看着年仅七岁的薛洋如何将一根小指被碾踏揉碎成一摊烂泥,而他终于从痛极的感知中走出来时,面上已泪迹斑驳。他喃喃地念道:"阿洋",重复几次,他似乎明白了薛洋后来为何会如此睚眦必报。
血阳似乎染上几分残忍的暖色,连空气都泛着浓烈的甜腥味。
晓星尘醒了,脸上还依稀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一个黑色身影急忙走来,语气中充满惊喜:"你醒了。"晓星尘一望,知是子琛,心下暗自几分怅然。宋岚明亮的双眸满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含光君和魏前辈说的话,果然应验,星尘,你感觉如何?”晓星尘不解:"哦”?于是,宋岚将魏无羡在义庄的事一一告知,晓星尘眸色一紧,咬住下唇:"他的左臂被砍下来了?”宋岚心中一堵,犹豫了一下:"他没死……"晓星尘心中有些放松,但眉宇间的痛苦和心酸却并未减少几分。
宋岚怀着一丝微渺的心情,沉重道:"星尘,你既已醒了,那,你要去哪"?宋岚阖上双眼,生怕晓星尘说出那个答案,他会控制不住地哀痛。然而晓星尘思绪万千,翻来覆去地变化,只想先避开那人,于是叹息一句:“和你一起,降魔除佞。”
宋岚猛地睁开双眸,洋溢着不可置信的激动:"真的吗?"晓星尘心中微微苦涩,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午,宋岚整理好行李,踌躇着走近晓星尘,道:"恐怕我们得回一趟义庄"。晓星尘惊诧,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层层剥开了内心的恐惧,掩饰住心中的动荡不安,强装镇定道:"为何?"宋岚苦笑一声:“你的霜华落在义庄了。”顿了顿,似是不愿,但还是开口道:"我也知道你不想回去,但霜华毕竟是师父的信物”。晓星尘沉默良久,终沉重道:“好。”
宋岚本想替他回义庄,拿回霜华,但他突然想试试在晓星尘心中,薛洋到底占什么地位。现在他得到答案了,但他的心也开始有些痛了。
烧焦的烛头上轻轻剔出些碳黑的粉末,没有烛台,于是混合着蜡油,滴在晓星尘雪白的道袍上,渗出点点深色的痕迹,而晓星尘却似浑然不觉,空洞地望着窗外枝头上的明月,听着翠树上寂寥的蝉鸣,内心煎熬着,一夜未眠。
故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细密的光线穿刺透过重重薄云,带着微弱的温暖洒向这复杂的人间。晓星尘和宋岚已经动身,迎着朝晖,向那满目荒凉的义庄走去,自从入了义城,晓星尘便一言不发,除了走动的脚步,便像一个雕塑一般。入目的,皆是昔日的欢声笑语,一步步所走的,所踏过的,皆是那些藏留在内心深处,美好又脆弱的记忆,轻轻地一触碰,便摊碎成了镜花水月。恍然间,晓星尘还想起那几年,都是在一片黑夜中度过,一天天数着时间,目光触及不到任何想看一眼的事物,孤冷又寂寥,却又愚昧地快乐着。
但他能想象到,薛洋每次看向他时,阴鸷的眸底深含着的,定是无尽的讥讽与嘲弄。
他感觉心口微微发痛,不自由地轻声道:"子琛……”宋岚听到了,侧过头,一双生得明亮的眼眸定定地看向他,饱含着几乎抑制不住,呼之欲出的爱恋:"怎么了?"极其温润清朗的嗓音,稍稍拂去了几分心头的慌乱,从深渊里涌上来的,却是更多的怅然和失落:"没事……”
似乎看出了晓星尘心中所想,宋岚握剑的力道紧了稍许,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有些泛白,但他仍是柔声道:“大可不必如此,取得了霜华,我们便走。”……晓星尘没有答话。
到了那间熟悉又陌离的房舍,宋岚突然止步,道:"进去吧。”晓星尘有些惊诧:"你……"宋岚勉强牵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这里是你的回忆,我总是要尊重你的。”
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在他心间盘旋已久的腑语:"有些事,终究是要释怀的。而有些人,……该忘的,也总该忘了。”语毕,长抒一口气,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释然。
晓星尘沉默不言,仿佛在细细回味宋岚的那些话,良久,道:"好。”仅仅一字,饱含了数载的沧桑、无奈以及凄望,透露出他心间深深的疲累。
晓星尘抬起手,轻轻推开不染一丝尘垢的木门,心下正暗自疑惑,向房中看去,亦是同样整洁干净的,疑虑正甚之时,房帏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竟是一个水壶掉在了地面上,摔碎了,细腻洁白的瓷片上还沾有未干的水珠,滚水烫了一地,有些溅上了那人玄色的衣袍,立马渗透出更深切的颜色,冒着灼灼热气。
视线向上移,晓星尘突然怔住,随后,眼睛越睁越大,瞳孔骤缩,随即又盈满涣散。
重尊一把寻旧径,所惜光阴去似飞,风飘露冷时,故人应犹在。
他几乎颤抖着,从咬得紧切的唇齿间挤出一个犹如琐语碎梦,日日萦绕心间的名字:"……薛……洋……”。这两个字说得很沉重,分不清究竟是恨得咬牙切齿,还是喜得如痴如狂。
薛洋就那样静静地站立着,一字不言,也未曾有任何动作,除了风吹簌簌,落叶飘离的声音,仿佛时间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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