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是在何时停下的,一把油纸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一只手横过来遮住了她的眼睛,终于将她从那无法喘息的场景当中拯救出来。
熟悉的感觉和温度,她眨了下眼,眼泪便滑落下来。
“哭吧。”
冲田总司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和悲伤。
未央奈转过头扑到他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雨点打在伞面,落到地上,满世界都是雨声和泪水。
可是啊,未央奈后来才知道,这些泪水,仅仅是开始而已。
新选组这一条在历史洪流之中奋勇逆行的小舟,终究是无法抵抗巨大浪潮的侵袭,再是耀眼瞩目,到最后也将彻底沉入泥沙。
而她,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无力地站在岸边看着它沉没的过客。
第72章 第二十夜
阿歩姐的葬礼简单得有点过分,她躺在那里,白布遮盖了她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身体,所有队士静坐在厅堂当中,有压抑的哽咽声低低地传出。
土方岁三只中途进来了一次,吩咐了快点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还有更多的任务要做就又步履如风的走了。
鬼之副长,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模样。
但是只有一路走来的那些同伴才知道,这里最痛苦的人,除了阿歩姐的弟弟山崎烝之外,应该就是土方岁三了。
因为是他允许了阿歩姐的任务请求,是他首肯了这次行动。等同于,他亲手将她推向了死亡。
雨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停了,天空蓝得有些讽刺。
山崎烝坐在屋顶上,浑浑噩噩的。
这一切的开端,是他的无能导致了任务的失败,身份的泄露。
于是他的姐姐主动以替身的身份,代替他死去了。死得那般惨烈。
在敌人那里受尽凌辱与折磨,像个垃圾一样被抛弃在街头。
这就是忍者的归宿。
他甚至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姐姐,因为她说,忍者是不需要感情的,哪有又会哭又会笑的忍者呢?
可是说着这么冷漠话语的她,却代替他死了。
[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扮成我去工作吧,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万一任务失败了,就算我因此而死了,你还能活下来……]
左之助坐在屋顶上陪着他倾听了一整天。
……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新选组出动,在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和监察山崎烝的带领下突袭了桝屋。
山崎烝扮成了阿歩姐的模样,抓捕了桝屋老板与若干参与者。
然后整整一天,屯所的刑讯室里接连不断地传出凄惨的哀嚎与求死之声,土方岁三独自待在刑讯室里,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用了何种手段,只知道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浑身是血,满面煞气地从刑讯室里步出,紧接着就吩咐了召集令。
未央奈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正抱膝坐在灵堂里,她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这样呆呆坐了一天一夜,谁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
冲田总司看着放在她脚边分毫未动过的食物,眼眸暗了几分。
西造看到他来了,哼唧了两声,叼住未央奈的衣摆努力拽,但是未央奈依旧一动不动地垂着眼。
冲田总司在旁边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晚上又有任务,所以我要出门了。”
未央奈这才有了些反应抬头看向他。
总司笑了笑,他弯起嘴角,递过去两把刀。
未央奈伸出手,握住了其中红色刀拵的那一把,抓得紧紧地抱在怀中。
“那么今天就让清光留下吧,”
总司用哄小孩的语气温柔地说,他正欲起身,袖子却被扯住了,“怎么了?”
他疑惑地看过来。
未央奈摇摇头,却是又把加州清光递还了过来,“清光,不能留下来陪我。”
总司愣了一下,然后眉眼稍稍平缓下来,“嗯,那让安定陪你好么?”
未央奈点点头,接过了另一把刀,她抬起脸,“宗次郎,总司也要回来。”
这是未央奈第一次用总司这个名字叫他,她眼里有着深深的不安与恐惧,总司知道,阿歩姐的事情给她带去了太沉重的打击。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未央奈被大家保护得太好了,她从未接触到过如此残酷的事情。
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相触,认真说道,“好,我会回来,别担心。”
……
奥泽傍晚匆匆赶回屯所的时候才知道阿歩姐出事的消息,虽身为陪伴主人的刀剑,了解大致的历史进程与重大事件,但是更详细一些的情况他也并不清楚。
他是在两个月前离开京都的,是他主动向局长近藤请求了参与前往大阪的外派任务,按照原定计划,他应该要在下个月返回,但是最终他还是没能彻底放下心,终究是赶在这一天前回来了。
元治元年六月五日,池田屋事件。
这曾经是在无数个夜晚,笼罩在他身上的梦魇。他无数次地反复问着,为什么那时候,冲田君选择的不是他而是加州清光,为什么他没有能够在那个时候与冲田君并肩作战?
后来他放弃了。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改变历史的事情,所以决定避开这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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