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生病以来,心口处些微的疼痛感,渐渐消隐了下去。
药研曾经在晚上来过,向她汇报了现在的情况。
溯行军出现过两次,都很快被击退了,这个时间点上的敌人并不强大,大家应付起来毫无压力。
于是未央奈便放心了很多。
她倒了一杯茶放到正埋首案前的土方手边,土方岁三原本皱着的眉头,在抬头看到她的瞬间松缓了一瞬,他伸手端了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看她。
“病好了?”
未央奈眨眨眼,点头,“嗯,好了,一点都不难受了。”
于是土方岁三眼里的情绪温和了下来,他点点头,再度看起了军阵布防图。
未央奈看到他眼底的青黑色,她知道现在形势很不好。
今天是明治二年五月初九,再过两天,眼前这个男人就要死了。
他的死去,也昭示着新选组彻底成为了历史。
新选组啊,好好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还有那些人……
“在想什么?”
土方的声音忽然传来。
未央奈愣了一下,她看看他,“我在想,近藤先生,还有冲田君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她说出口,才觉得提这些好像不太好,于她来说,那是湮没在历史洪流之中的人,但是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来说,是一年之前才刚刚失去的同伴与挚友。
她有点担心他会生气。
但是他并没有,他只是又露出了第一次看到她时候的表情,定定的,专注的,却又很复杂的眼神。
随后他忽然笑了,是几日来唯一一个轻松的表情。
未央奈很疑惑。
……
战争还在继续,就算在这个小院子里,也能听到战场上震天的火炮轰鸣,她在柜子里找到了几本书,土方岁三说她无聊的话可以随便翻阅,于是她翻了几页,从书里掉落出来几张折起来的纸。
第一张打开来是一幅画,毛笔蘸着黑乎乎的墨汁,在纸上涂画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猪仔。
小猪仔有一双刀子眼,还有卷卷的小尾巴,在噗叽噗叽地哼哼。
非常可爱。
她忍不住也笑了。
第二张纸摊开来,上面画了一轮太阳,然后是田地,有一根一根东倒西歪的草长在里面,旁边赋诗一首:
油菜青欲滴,随风抑扬迎新日,朝阳升升然
再下面一行:赠土方哥哥,生辰快乐。
然后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个字……”
未央奈忍不住伸手从那墨迹上抚过,有点发愣。
她自己的笔迹她当然认得出来,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个。
未央奈忽然想起,和泉守把她推出来时的表情,还有安定的欲言又止。
她忍不住按住胸口,那里又抽痛了起来,越来越痛。
啪嗒,书本掉了,最后一张纸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地上。
[岁月常相似,花开依旧人不复,流年尽相催。]
“……宗次郎……”
她抓紧胸口的布料,只觉得连呼吸都痛得厉害。
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有熟悉的声音靠近,一边疾步往这里来一边在跟身旁人吩咐着什么。
未央奈把书本捡起来的同时,房门打开了。
她回过头去,土方岁三身后跟着市村铁之助,两人形容严峻地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时候,土方的神色缓了缓,目光移到她手上,唇角还略略划过怀念的笑意。
“我回来了。”
他走近,然后摸摸她的头。
每次归来,他都会这样对她说。未央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怔怔的,过了会儿,才弯起眼睛笑。
“欢迎回来,土方哥哥。”
土方按在她头顶的手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像是笑又像是想哭地点点头,“嗯。”
市村的表情很僵硬,他一直低着头。
“正好,”
土方解下了腰侧的佩刀,递到了未央奈面前,“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它么?”
未央奈看着他,纤长的眼睫颤抖着,然后慢慢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把名为和泉守兼定的刀。
“带着它回去吧。”
土方的声音平静和缓,“回到开始的地方。”
当年从那里走出来的人,结果一个也没有能够再回去,作为替代,就把这把刀带回去吧。
带着它回到故乡,就好像他们也都回去了一样。
未央奈抱紧了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已经够了,”
土方仿佛在安慰她,用着相当难得的温柔的语调,“总司也好,我也好,你陪伴我们的时间都足够了。回去吧。”
……
明治二年五月十一,她站在远处的山坡上,听着自战场上传来的嘶吼呐喊声。
火枪与炮弹的声响盖过了一切动静。
风吹拂过草地,衣袍猎猎。
当落日隐去,天边最后的光亮都消失之后,整个世界都恢复了悄然寂静。
未央奈在刀剑们的陪同下,和市村铁之助一起回到了日野。
抵达日野的那天,是明治二年的五月三十,冲田总司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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