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长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如有所思。
今日益州东门,比前日更拥挤不堪。
司马棣一身宣红,越发映得面红齿白,风流倜傥。他骑着高头白马,走在队伍前列,眼光所至皆惹得路旁女子神魂颠倒,羞涩偷瞄。
而他大大方方地让人家瞧,让人家看,毫不吝啬自己的好容貌。
平南郡王略显尴尬地往后慢了一步,与前头的花孔雀隔出距离。
益州人怕是上到八十岁老妪都未曾见过皇族,如今生生出现两位,其激动难以描述。
姜钰端坐于御辇内,车窗紧闭,正在补觉。
凌霄乖巧陪坐一旁,心里嘀咕个不停。昨夜陛下难道有心事?为何困成这般样子。
而她昨晚难得睡梦香甜,刚粘上枕头便睡到天亮。若不是虎尉前来敲门,她怕是要睡过头。
崔良玉骑马跟在御辇旁,大王不肯坐御辇,非要与他同行。
他便在马颈一侧挂了个挂兜,大王卧在里头,刚好头可探出。
它从未见过如此热闹场景,饶是此刻是睡觉时间,也忍不住睁眼瞧个不停。
李忠见东门已过,郭昌还不见身影,忍不住上前问道:“王爷可知节度使大人为何不现身?按照礼制,藩国国主过境朝贡,他这父母官可要迎劳送往。前日他未曾在郊外迎劳也就罢了,今日连个照面都没有。”
司马棣春风般和煦一笑,“郭大人昨夜无缘无故率兵围堵本王的馥园,被我勒令劝退后,想必羞愧难当,不敢来见本王!”
李忠惊问:“还有这等事?!”
司马棣打了个哈欠,“闹得厉害呢。郡王竟不知?!”
李忠当然知道。待郭昌号集士兵时,就有人过来报告。
只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他李忠何苦要混这里两人的浑水。
一个是太子殿下的人,他恶心讨厌都来不及,更不会为他助一点力。
一个是宠妃之子,游手好闲之徒,与他而言,不过是个笑料罢了。
李忠干笑一声,“本王出征白兰,近两年时间未曾好好休息。进了益州城,自然要好好补一补觉。”
司马棣呵呵一声笑,随即不再理他。
一行人缓缓沿着沿江官道继续往前走。发源自鹧鸪山的弱水河,从益州开始往下便被大雍人称作清江。
说起来也是唏嘘。白兰与大雍同饮一江水,如今却闹得你君我臣,百姓遭殃。
也怪白兰天时地利人和都未曾占一份。
大雍出了司马淳这样的武皇帝,好大喜功,征战四方,又有如李忠这样的骁勇良将,而白兰恰逢新皇登基,便被大雍钻了空子。
再者,白兰高寒苦地,山深水急,可种土地少且贫,而弱水河在下游却给大雍冲出了数个鱼米之乡,地多田肥,百姓富足。
最后,白兰国内高门大族各自为政,霸占田产,试图在新皇地位未稳时夺得对新皇的挟持。而大雍司马淳手段狠辣,朝中势力自不敢与他对着干。
诸多缘由让白兰在此时此刻陷入困境。
然而,诸多不利中,姜钰重生再世,却如同浑浑死潭中轻微颤抖的波纹。此刻尚不起眼,可不用多时,人们便可觉察,死潭里也有一线生机。
官道到了湾溪码头便断了。所有前往雍城的旅人或是官员都必须在此码头登船,顺流而下,不出两日便可直达雍城。
从益州东门走到码头,大概两个时辰。姜钰狠狠歇了一觉,待醒过来时,便瞧见凌霄担忧的眸光。
姜钰正色坐起来,伸了伸懒腰,挑起锦帘,只瞧了一眼,便道:“到湾溪了!”
“陛下……您怎得如此熟悉?”凌霄一脸崇敬,问道。
姜钰咳咳两声,“宫碉内有大雍的地图,改天拿来给你指指。你啊,别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凌霄托腮嘻嘻道,“凌霄这辈子都跟着陛下,陛下去哪里凌霄就去哪里,压根不会找不到路!”
姜钰心神一动,有些感慨地伸手揉了揉凌霄的头顶,“孤尽力保着你!”
凌霄眨了眨眼睛,饶是她再蠢笨,也明白雍城越来越近,危险便越来越近。
不过,这也没什么。
凌霄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道:“凌霄也会好好守护陛下!”
姜钰闻声笑了下,却听外头不知为何吵闹起来。
凌霄一惊,冲窗外追问,“虎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不远处郭昌手下一群士兵,与司马棣的亲兵推推搡搡的,几欲动起手来。虎尉瞧着不对劲,赶紧下马走到车窗处告诉姜钰这一情况。
姜钰不由皱起眉,心道怕是郭昌已知涂娘身份,也知晓司马棣掳走刘智的意图。
她急忙下车,却见司马棣和李忠双双挡在郭昌面前。
而郭昌气势俨然比昨夜更加嚣张,大有不找出人来不罢休之势。
李忠脸色极为难看,他与这些占据一方的节度使不同。他手里有兵无地,有兵无饷,全靠朝廷拨发。他哪怕身为异姓王,也从未对朝廷有过二心。
像郭昌这样的节度使们,坐惯了土皇帝,心思变活络开来。
如今连皇子和异姓王的面子都不给了。
不过,李忠心思一转,莫非这纨绔皇子手中拿捏了郭昌什么把柄。又是围堵王宅,又是拦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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