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仍是低头不语,润玉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们不出去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我扶你去躺下睡一会好不好?”
“不要。”邝露立马回绝道:“睡着了又会做梦……”
然后又会梦到赤红的火焰,烧灼她的全身上下,五脏六腑。这样的痛苦不知折磨了她多少年月,从她重生前魂魄还没有意识四处飘荡的时候就无时无刻不在缠着她。
“好好,那就不睡,”润玉耐心哄道:“那我们坐着说说话可好?”
邝露这回倒是很顺从地随他坐下,听他说些近日的逸事趣闻,然而虽说不想睡,但毕竟刚才一惊一惧还是耗费了些精神,不多时她便渐渐靠在润玉肩上睡着了。
润玉轻轻把她抱回床榻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尽管从邝露刚醒来到现在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他能感觉到邝露对他很是亲近依赖,甚至多过她爹太巳仙人。但随着她神智逐渐清明,对他偶尔也有了些许戒备疏离。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坦诚地对你述说我的悔恨自责和真心执念呢?
他暗叹一口气,对邝露施了个昶憩咒,让她无梦好眠,最后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转身离开。
第六章
熟悉了天界之后,邝露也并没有经常到处游玩,一则她现在灵力还很低弱,身上没什么力气,走两步就乏了;二则她现在性子虽懵懂天真,但仍留存了几分从前那般的淡漠,新鲜感自然是有的,只是很多事物弄明白了之后便也很快意兴阑珊。
不过有个地方她却是去得乐此不疲,那便是月下老人的姻缘府。
“又去了姻缘府?”润玉看着正向他禀报的璇玑宫仙侍,略微皱了皱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下朝来璇玑宫看她又扑了个空。
“难道这就开了窍,想去找叔父求姻缘?”他心下疑虑,越想越觉得不妙。索性转身出了璇玑宫直奔姻缘府。
姻缘府中,邝露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尘俗镜中的凡间折子戏,此刻上演的是一出武戏《两狼关》。月下仙人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念叨着:“小露珠啊,你说我这好歹也是姻缘府吧,要看也该看些情情爱爱的,你倒好,不看那花前月下,尽看这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啊!你看那个将军,叫,叫什么来着……”邝露想了想还是没记起,便作罢:“他多厉害啊,一个人就打退了那么多敌人,还守住了城池,这就叫……叫……”这次她很快想出了:“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为真英雄也!”这段时间她灵台越发清明,神智也恢复得快,能稍稍识文断字,便从月下仙人给的话本和折子戏里学了好些辞句,话也多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耳朵都快被这刀枪剑戟吵聋了,”月下仙人无奈的掏掏耳朵,转脸又笑嘻嘻地摸出好几本书,塞到邝露手里:“别看这些个糙汉舞刀弄枪了,瞧瞧我又弄到什么好东西?”
邝露不经意的一本本拿起来看看封面,喃喃念道:“《深闺梦里人》……《锁情郎》……”
“……《春风玉露传》?”
她随意的翻开手上这本:“这书名怎么感觉跟之前给我看的那些差不多啊?尽是些什么什么传什么情什么的……”
“怎么会差不多?差别大了!”月下老人辩驳道,帮她翻着书页,满脸得意之色:“我知道你刚能识文断字,那大段大段的文章自然是读得吃力。你看看你看看,这里面都是画儿,把情节直接画上去了,岂不是一目了然。”
邝露翻了几页,略有些疑惑:“这些小人儿倒的确画得精致,只是来来去去都是搂搂抱抱的,这情节也太乏味……”还没说完,书就从手里忽得一下被抢走了。
她愣愣转过头,看到润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她身后正翻看那本《春风玉露传》。
“天帝……呃……润玉仙上。”
原本润玉执意让邝露叫他的名字,但后来被她爹爹太巳仙人听到了唠叨了半天,说万不能目无尊卑,她便索性加个“仙上”的后缀以示尊敬。润玉也不再坚持,由着她浑叫。
她见润玉翻着书,越翻脸色越阴沉,渐渐沉到发黑。
她低下头,虽然觉得自己并没做错什么,但还是无缘无故有些心虚。
润玉放下那本书,冷着脸看向月下仙人:“叔父怎能给邝露看如此粗鄙荒谬之书?”
月下仙人不乐意了,挺直腰板跟他嚷嚷起来:“什么?你竟说我这书粗鄙荒谬?你倒告诉我,这男女之事情爱之乐怎么就粗鄙荒谬了?!食色性也,小露珠现在不懂,以后迟早不也是要懂的?我怎的就不能教教她?”
“那也不应是当下,邝露如今刚开灵窍,作为长辈自应引她入清明雅正之途,教导她汲取天地圣学经典。叔父这样做岂不是误人子弟?”
润玉淡淡几句话堵得月下仙人气结。
“我误人子弟?!我明明都是为了小露珠着想!她现在整天一个人待着,过不了多久又得养回以前那寡言沉闷的性子了,我给她看看这些有趣的事物让她开心些怎就不好了?”他把矛头转向旁边正呆呆看着两人吵架的邝露:“小露珠你说,我给的那些画册子话本儿有没有趣?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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