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没想到邝露会一口拒绝,心下更是忧虑。
邝露却又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师父这提议……倒也让我有了些想法。”
“什么想法?”
“我这种打打杀杀的粗人如何做得了皇帝?自然有人比我更适合。”
润玉皱起了眉头:“邝露,你又有什么打算?可千万不要莽撞。”
“师父就不要问了,这些日子陪着我已经很劳烦您,接下来就让我自己解决吧。您本是世外高人,一向不染尘世纷争,不该被我这无能的徒儿拖累,师父还是早日回去吧,这朝堂诡谲权势纷争,尽是险恶污浊,原本不该让您卷入其中。”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润玉眼中满是落寞和不可置信,紧接着他的书童走了进来:“主人,山中有急报传来,似是出了些麻烦,需得您赶紧回去处理。”
润玉无奈的闭上眼。
邝露忍住情绪红着眼眶,向润玉郑重其事行了个大礼:“徒弟无能,以致如今潦倒如斯,有愧师父往昔教诲,今日拜别,恐再无重逢之时,只愿师父能安泰康健,诸事顺遂。”
第十五章
润玉离开后,邝露把军队交给副统领负责。虽然军中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京中事变,异口同声的说要跟随邝露只为她一人效命,但是她并没有同意,一则这些都是刚跟着她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兄弟,她没必要拉着大家再去送死;二则军中人多眼杂,人心难测,保不齐哪一刻就有人背叛,她已经赌不起了,最终只带着秦里和几个长年跟随的亲卫一路躲躲藏藏,乔装回到了京洛城,城郊已有人暗中接应她。
在一家僻静的客栈,她见到了正等在那里的三皇子荣歆。
俊朗沉稳的皇子见到邝露后先是欣喜关切,随后立即红了眼,一脸的悲痛怜惜:“是我无用,没能保护好你的家人,也没能为老将军伸冤昭雪……”
“不要这么说,以你如今的处境,还能帮我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如何会不明白?”
荣歆长叹道:“现在的京洛已是污浊不堪,朝廷里但凡敢直言有远见行大义的臣子无不下场凄惨,就连我皇叔逸王,仅仅是在朝堂上质疑了老将军造反的情报是否属实,就被当场夺了封地下了牢狱……连自己的亲兄弟他都如此对待,我们这些连名字他都记不全的皇子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望向窗外,满眼苍凉颓丧:“如今的北承,已是从根里烂透了,再无药可医。”他转头肃然看着邝露:“所以你真不该回来,我明明再三叮嘱过,回来了又能如何呢?谁又会听你申辩喊冤?他们一旦发现你就会不由分说的杀了你。”
邝露也看着荣歆,他的眼神真挚悲悯,还隐隐透着些许眷恋深情。她知道,荣歆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毕竟交往时日不浅,他这么聪明通透的人怎会看不出呢?
她自小扮作男子,对于男女大防情情爱爱这些东西本就没什么认知,因此昔日和荣歆相处时并无顾忌。但后来长大稍稍开了窍,也感觉到了他对自己有些异样的心思,就连爹爹之前都有意无意的暗示过最属意的女婿人选是三皇子。
只是如今,她没有余力去考虑这些。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可能的拉拢荣歆,让他站在自己这边。
然后利用他。
毕竟,在这偌大的北承朝廷,如今也就只有他还能如此待自己,也只有他值得信任。
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荣歆时,他还是个只会瑟缩在其他皇子的嘲讽欺凌下战战兢兢的羸弱少年,而那时邝露已经是京洛城中肆意无忌横冲直撞的小霸王,若是那时她没有愤然站出来挡在荣歆前面替他解围,也许他们也不会有之后那么深厚的交情,看来一切真的早有定数,让她在如今山穷水尽之时还抓住了这样一个契机。
北承国君子嗣众多,荣歆生母出身低微不受重视,又曾因牵扯进一桩宫闱丑事而被皇帝赐死,也因此荣歆从小就在宫中受尽了冷眼苛待,性子也畏畏缩缩,胆小懦弱,更加不受他父皇待见。
而邝露自与他有了交情之后便慢慢发现:毕竟身在皇家,留着皇室的血,他的本性怎么可能真如表面所见?不过都是为了自保而韬光养晦罢了。
他的才智谋略,心胸气度,志向抱负,也只有身为挚友的邝露了解并且认同,若是要扶持下一任君主,她认为没有谁比荣歆更合适。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年幼时亲眼目睹蒙冤的生母被活活绞死,荣歆对他这位父皇,恨得深入骨髓,恨得咬牙切齿,时时刻刻不在筹谋着置他于死地。
这件事,也只有邝露知道。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赌一把,而且胜算不小。
“荣歆。”她久违的叫了三皇子的名字,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恨你父皇吗?”她平静问道。
荣歆的眼神变了:“你这是何意?”
邝露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恨他的,对不对?恨到想杀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对不对?”
“邝露……”
“我再问你,荣歆,”邝露的眼神越来越凌厉阴鸷:“你,想做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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