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你别这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我不对,但真不是你想得那样……”
邝露用尽全力挣脱开他的手,蹒跚着退后两步,一脸绝望的摇着头:“不,是我不对,我早就该死的,不对,我就不该生在这世间,如果没有我,我爹,我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周围所有的人,也许……都不会死。”
她哀泣着,越说越激动。
润玉一把抱住了她:“不是,这不是你的错,听我说,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现在我不能跟你细说,但你迟早会明白的,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好吗?”
“那你让他们都回来,你不是神仙吗?你能起死回生的对不对?让我爹,我母亲还有霄儿都回来……”邝露在他怀中泣不成声。
“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你是神仙啊!为什么做不到?那你为什么就能让我活下来?我明明就是要死的,谁要你救我的?为什么要救我!”
“邝露,邝露……”润玉有些慌神,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不要这样……”
邝露再无力挣开他,只能埋在他怀里呜咽着。待哭够了,她轻轻挣开他,转过身沉默半晌,恢复了平静。
“是我失态了,既然仙人不能起死回生,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自嘲的苦笑,回转身,缓缓走到润玉近前:“若是仙人能垂怜我,那么,再帮我第二件事吧。”她伸出双手,因为刚才挣扎时动作大了些,纱布上渗出了更多血迹。
“帮我恢复力气吧,既然是神仙,肯定能做到的对不对?”
“……如果我今天没有来,你打算就这样进宫?”
“你会来的,就算不来,那也无妨,我就老老实实做他的后妃,总能找到机会。”
润玉无奈,他没想到邝露会如此的决然固执。
他使出仙术恢复了她的伤口。
邝露活动了一下双手,感觉力气一下子回来了。
“现在就剩最后一件了,”她看润玉的眼神已不再如从前那般充满敬仰亲密,而是陌生冷淡:“请仙人解了我身上的真龙之气。”
“你这是何意?”润玉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今日有仙人相助,我想我报仇必是能成功了,既如此,报完仇我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所以,解了这护佑,也让我解脱吧。”
“邝露,”润玉掩去了眼中的伤痛,沉声问道:“告诉我,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她点点头,满眼苍凉:“我想仙人也许一开始是出于好意,只是这护佑与我而言已成诅咒,我身上已背负了太多罪孽,苟活于世也不过空壳一具,不如一死以赎罪。”
润玉闭了闭眼,红着眼眶道:“这真龙之气的真身是一片龙鳞,我把它化入了你体内,也就是那块月牙形的胎记。只是如今你还是凡胎,我不能强行取出。不过,它也不是随时都会显形的,只是受你的心性所控,若你一心求生,它感应到了便会保护你,若你……它便不会有任何反应。”
“……意思就是我想活,它就保护我,我若不想活,它就没用了是吗?”邝露笑得凄苦:“仙人真是用心良苦,邝露……感激不尽……”
她盈盈下拜:“曾经的大恩大德,邝露铭记于心,奈何邝露福薄,承受不起仙人更多的恩泽了,往昔师徒情分今日尽数断绝,还请仙人莫再挂怀。”
“……”润玉如鲠在喉,他知道,凡间的邝露已与他缘尽于此。
只是,待得她凡间命数已尽,离魂归位后,那时她将会如何看自己呢?仍是会如这般责怪厌恶他吗?
想起刚才邝露冷冰冰的眼神,润玉突然有些害怕。
那晚,京洛城迎来久违的盛况,大街上出奇的热闹。
人们都知道,当今圣上又要纳妃了,而这次跟以往不一样,纳的是身有真龙之气的女将军。真龙之气归于真龙天子,实乃是天神赐福,大吉之兆。
邝露一袭盛装乘着步撵,在喧嚣的夹道人群和漫天的火树银花中,缓缓进了宫门。暗处,荣歆默默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落寞担忧,他皱眉沉吟半晌,转身离开。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过了亥时,一切喧嚣归于宁静,暗夜沉沉。
邝露缓缓走出皇帝寝宫,鲜红的曳地宫装随着丝丝凉风微微翻飞。她一步一步走着,脸色沉静,眼眸淡漠。
她手中握着的一把精致匕首不时地滴下鲜血。那是之前润玉送给她的,小巧玲珑,插在发髻里与一般发簪无异。
寝宫外守着的内侍看到如此情形都有些猝不及防,待要上前拦住,却被邝露闪身一躲,一刀划破了脖颈。
她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阻拦的人都被她面无表情地三两下放倒。
润玉立于宫墙之上,看着不远处那个玲珑身影,在朦胧月色下红衣翻飞,手中翻转不停的刀刃不时泛出冷冽的光,也映照出她苍白脸上的点点血迹,和凄厉狠绝的眼神,宛如从血海中撕杀而出的阿修罗。
他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邝露一路撕杀到前面正殿。她一级一级登上高高的台阶,听到宫里敲响的丧钟,和身后乱作一团的动静,她转身,淡笑看着下面乌压压围上来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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