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她流泪了?
邝露猛地睁开眼,从地狱般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她感到眼角温热一片,抬手摸了摸,是湿的。这是,眼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暗,她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幽深炽烈的眼眸。
“邝露,又做噩梦了吗?怎么哭了?”润玉一脸的担忧心疼。
她看到他的脸,英挺的眉眼,坚定的唇角,隽秀的轮廓。
这就是,天帝陛下的模样?真好看。
她不禁伸手抚上那张清俊的脸庞。
润玉正要擦拭她脸上的汗珠和泪水,突然顿住。
“你,能看见我了?”
邝露点点头。然后她看到这位天地间最尊贵的神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面,百花初绽。之所以仍处于懵懂无知的邝露能想到这样的形容,是因为那天她确实感受到了春风,看到了鲜花。
润玉高兴得当即抱她出了寝殿,想让她看看外面的万物风景。
她坐在庭院中,眼中所见皆是新奇,润玉笑看着她如孩童般惊异好奇的神情,在她耳边给她一一讲解,于是她认识了那些花花草草,认识了天边那道彩虹桥,认识了瑶池里金光闪闪的仙鲤,认识了机灵可爱的魇兽。
她的神智越来越清明,也懂得了更多。
她还认识了很多神仙,比如在她能看见之后就总是偷偷溜进璇玑宫来找她玩的月下仙人,还有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叫做鲤儿的俊朗少年。月下仙人有时叫他洞庭君,说是天帝陛下的义弟,年幼时受过邝露颇多照顾。
邝露自然是都不记得了,只觉得这位月下仙人十分有趣但又有些聒噪,每次过来总免不了要先骂那位天帝陛下几句,说他薄情寡义啦,心肠冷硬啦,还抱怨说他严禁他们这些仙人来找邝露,说是不许打扰她修养。
“哼,其实不就是怕我们让你想起他作过的那些孽么!”月下仙人忿恨道,身边的鲤儿扯了扯他的衣袖,月下仙人便打住,又扯出其他好玩的见闻逗邝露开心。
而那位洞庭君鲤儿,最开始在邝露面前总是羞赧又恭敬,尤其是月下仙人在的时候,他很少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邝露,若是邝露听月下仙人讲到有趣的地方笑了,他便也跟着笑。后来他也经常自己一个人来看邝露,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跟她讲一讲曾经的事情或是外面的见闻,两人亲近了很多。
这日润玉走进璇玑宫,便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向文静沉稳的少年坐在邝露床边对她说着什么,眉间眼角都是笑意,邝露似乎也很开心,笑得明媚无邪。这温馨和美的画面让润玉隐隐感到不悦。
他面上仍是淡淡的,走近还在说笑的两人。
鲤儿看见他,笑容瞬间凝滞,有些心虚地拜道:“天帝陛下。”
“鲤儿起来吧,跟我不必多礼。”润玉坐到邝露身边,示意他起身,严肃道:“我知你记挂邝露仙子的安康,但我也说过不可过多惊扰她,你是当了耳旁风了吗?”
“鲤儿知错,只是,”鲤儿看看邝露,鼓起勇气说道:“邝露姐姐醒来都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也能听能视,却终日困在这璇玑宫中孤身一人,对外界一无所知,鲤儿就想多陪陪她,跟她说话解闷,也能让她早些适应……”
“这些事自有人会做,”润玉冷淡地打断他的话:“你现在是洞庭之主,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总往天宫跑像什么样子!你有你该尽的责任,莫要本末倒置,失了分寸。”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加重了语气。
第五章
鲤儿垂着头,强忍心中的不忿:“鲤儿明白了,谨遵天帝陛下教诲。”他抬头看向邝露,却见她正呆呆望着润玉,似乎在探究他脸上的情绪。终于还是没忍住,他眼中显出几分倔强:“鲤儿还有一事,想求天帝陛下准许。”
“说吧。”
“既然不能来天宫探视邝露姐姐,那鲤儿想请邝露姐姐去洞庭云梦泽游玩几日。”
润玉面色一凛:“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没听懂吗?”语气已带了几分凌厉。
鲤儿顿了顿,抬眼定定直视润玉:“天界皆知,这璇玑宫是陛下您荣登大典前的居所,现在也仍是您的寝宫。邝露姐姐要休养也应该回太巳仙人府上,却一直住在您这璇玑宫中,本就不妥,既如此,为何她就不能去我云梦泽?况且,洞庭山水秀丽,聚天地之灵气,再适合邝露姐姐休养不过。”
“乘凌!”润玉叫出鲤儿的大名,那还是鲤儿弱冠时他亲自取的名字。“你越来越放肆了!”鲤儿忙跪下,眼中却没有半点畏惧。他记得年幼时看到的润玉对待邝露的情形,他只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下属,冷漠无情,拒之千里之外;他也记得那时邝露看着润玉背影的落寞神情。
明明当初是他不珍惜,弃之如蔽履。现在好不容易邝露全忘记了,终于能无忧无虑地重活一世,他又凭什么把她拘在身边?难道要让她回忆起曾经,或是又爱上他,然后再伤她一次吗?
鲤儿很不甘心。当时他年幼,润玉把水族三万生灵的重担交付与他,但他刚失去养母无所依靠,稚嫩的肩膀如何就能担得起。幸好有邝露时常照拂他指点他,让他在无助寂寞时有所依赖。渐渐的,他对邝露亦有了恋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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