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只凄凉痛苦地依偎在你怀里,其余对你便都毫无意义?”女武神的唱词带着一点儿疾言厉色的意味,而金发姑娘正好神情凝重地盯着对面两人——克莉丝汀知道自己的歌声或许随时会被卡洛塔无处不在的锋刃切割成一段段破碎的音符,但她已决心宣战。
卡洛塔怔了一瞬才意识到,她年轻的竞争者竟大胆地跳过了许多唱词——乐池的旋律并未随之跳跃,蜜萝的琴音却轻轻松松将两者调和无间。老实说,黑发少女虽然对所谓编曲理论不感兴趣,但并非谁都有幸日日接受‘音乐天使’的熏陶。尤其是,艺术灵性这玩意儿向来不讲道理。
小奶猫的反击?借着皮安吉的遮挡,卡洛塔不悦地挑挑眉头,对自己曾经的学生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然后立即恢复凄楚的神色。
老实说,在演唱过绝大部分女高音歌唱家们向往的名曲后,这出自幽灵之手的曲谱令她感到了久违的热情——即便她习惯于/以同样的漠然歌唱崇高的爱情与低俗的狂欢/①,向上飞翔却永远是每个灵魂的本能——她并非不知自己曾被埃里克评价为“没有灵魂”,却预感这曲子能让她短暂地触碰天堂。
“啊,可怜!可怜!可怜!世上无数忠贞的妻子,只你的命运最令人惋惜,全世界都武装起来对付你,而你就将被夺走唯一的希望所寄!”这原本也是齐格蒙德的唱词,被红发女高音娴熟地变换了称谓化为己用;经这台绝妙乐器的演绎,英雄的悲愤不屈便化作美人的无尽哀婉与深情,“啊,齐格蒙德,我的兄长与情人,我是否不该向你寻求庇护?”——俨然又将新晋主演跳过的唱段巧妙插入进来。
这台绝妙的乐器至少此刻完全解放了。二楼五号包厢的幽灵即便在熊熊怒火包裹下也不禁有一瞬失神。他恍惚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每年都按心意清退或调整那么多不合格的演员,却唯独对这位女高音例外——分明早已厌烦不已,却始终网开一面。
这不过是寻常的应变。卡洛塔对着克莉丝汀微微收缩的瞳孔得意一笑,寻着有所遮掩的时机迅速对她做了一串口型。但实际上,自从她用各种光彩或不光彩的手段坐上剧院首席女高音的位置后,就很少遇到这样需要应变的时候了。这时候,她不免想感激蜜萝周全的提议了。
“齐格琳德,你这柔弱纯洁的女子,我发誓绝不将你背弃!”老牌男高音依旧与情人保持着天衣无缝的默契,他自然而然地接口,唱到此处又微微一顿,顺势提起早早摆放在身侧的道具宝剑指向克莉丝汀,神情一如任意守护公主的骑士般坚毅,“这宝剑你可熟悉?将它赐予我的人也赐予我胜利!我将用它来抗拒来自瓦哈拉的旨意!”
克莉丝汀当然看见了那个令人恼火的笑容,但她怡然不惧,内心甚至更为沉静。对此,剧院此前关于她尘嚣日上的流言功不可没。
“只要你还活着,自然无人能够强迫你,但死神的大门已对你开启!”金发姑娘神色依旧严肃,纯澈的眼眸中却流露与之相似的凄楚;她在脑海中稍稍回想父亲的笑靥,立刻就令自己的歌声染上较红发女高音更为深切的哀伤,“英雄啊,请听我的话语,死亡的命运已选择了你!”
从这一刻起,这出开幕小戏的唱段顺序几乎彻底被打乱了,而两位女高音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没有片刻停息。神奇的是,克莉丝汀一开始固然招架生疏,皮安吉也几乎全靠卡洛塔与蜜萝明里暗里的提示,却竟没让听众们发现丝毫端倪。哦,当然,这里所说的“观众”不包括占据了二楼五号包厢的那位幽灵。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本章又名“克小兔的领地捍卫战”2333
-无责任脑内小剧场:
蜜萝:对艺术家就要从艺术层面说服,让他也看看卡洛塔的厉害,消除偏见计划通√
桶:我意义重大的初作上演你就这么捣乱?你是有多不在乎我?简直没法忍!
蜜萝:初……初作?嗨呀宝宝不生气,人家错了嘛~
桶:呵呵呵呵,现在才想起认错,晚了!(终于找到借口对心上人酱酱酿酿了)
蜜萝:哎呀原来你喜欢这种玩法……你早说啊~正好我也想对你酱酱酿酿呢~
桶:不要——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欲拒还迎)
(啊,谁来把这只满脑子有色废料的蠢作者拖走……)
☆、风雨欲来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
事实上,那杯碍事的红酒早就被丢到一边,男人死死瞪着那片声色喧嚣的舞台,心血被他人恣意篡改的怒火几乎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正在台上演出的那位金发女高音最知道音乐天使对艺术的要求有多严格;但那双奇异的金瞳深处又顽强地盘踞着对灵性闪光的认可——同样源于他对艺术的虔诚。
埃里克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正是由于两位学徒的合力“背叛”,他磕磕绊绊修改了许久的作品正升华为一场妙手天成的经典盛宴。而克莉丝汀,那个从前唯有在“音乐天使”羽翼下才得安眠的柔弱灵魂也再不需要他的精心雕饰就可绽放出本真的动人光彩。
这样想着,一种潮水般的失落向埃里克涌来——几乎要浇熄他的狂怒;但下一刻,金发姑娘连绵不断的歌唱立刻擢取了他全部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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