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埃里克很早就不再愿意蜜萝对他露出这样的眼光,在这样的时刻尤其不愿。
“神圣的树啊, 神圣的树,给我一个甜蜜的梦境吧!我由衷地崇拜你,今夜我将为你献祭!”青年人流金的眼光燃烧得愈加炽烈,蜜萝起舞时未敢出口的歌唱忽然从心底喷涌而出, “我把角杯盛满蜜酿的酒液, 预备倾倒并注入你的深根……”
蜜萝深深望进那双暗潮汹涌的金色眼眸,她并不十分喜欢运用修辞,却习惯性用一种温存的语气回应, “虔诚的树啊,虔诚的树,夜幕是你的华盖,群星也来做你枝头芬芳的花影……”
“我将枝叶嵌进云里,预备承托并沐浴你的闪光!”然而埃里克已不能再满足于姐弟间固有的温存;他理所当然地抢过旋律,“仁慈的月啊,仁慈的月,你可知无垠寂夜曾是我的梦境?请为它饰以皎洁吧——我由衷地向往你,今夜我将为你献祭……”
蜜萝惊讶地感到一种与自己的新人类天赋近似的特质在青年人的歌声中若隐若现。她想起埃里克还在母亲腹中时,自己那个不详的猜测,心底悄然划过一丝阴霾。
“洁净的月啊,洁净的月,天穹是你的摇篮,夜风拨动轻云……”黑发姑娘的应和已开始夹杂暧昧的喘息。而埃里克摩挲着情人莹润洁白的身躯,无师自通步步紧逼:“那是我对你柔情的细语。”
是极低的音调,无限庄重,偏又无限暧昧。
“与我共舞吧,情人!”青年人殷勤地邀请,那流金的眸光分明早已沸腾,却又极尽温存,正如骄阳之初生——这一夜分明还未见曙光,那夜空与斜月却都在蜜萝眼中隐没了轮廓。
埃里克知道自己的姑娘并不偏爱繁琐修辞,却又觉得唯有所有神性的描述相加才能将自己对这一刻的感恩传达十之一二,于是在最初的迂回过后,便换为更为更加直白的恳求,但仍与那些神性的比喻相连:“可否只要月的柔辉来做你裙袂,可否令你的乌发为我散落裙中,如月下嬉戏的流萤?”
没有比这更动人的告白了!蜜萝想。她能感觉到,在这动情的吟唱中,青年人的确有种与新人类相似的天赋特质渐渐清晰,却半点不愿分神留意那些不详的杂念。
“与我共舞吧,情人!”黑发姑娘温存地回应。她承认,要把句末那个称谓送上舌尖多少有些别扭,可一旦出口,仿佛便有什么隐形的束缚被打破了。
“与我共舞吧,情人!来探访我的秘密花园,摘取那甜美诱人的果实!用你的獠牙将我刺穿,或让我卷起风暴吞没你的航船……”她用一种更为激昂的语调唱道,埃里克惊喜地发现那双迷人的黑眼睛里近似长辈的温存渐渐隐没了,代之以情人式的热辣缠绵。
那样露骨的邀请,几乎令他感到羞涩。于是青年人灵巧地翻身,将剩下的唱词全部吞没在一个绵长的深吻里。某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再度袭上心头,就仿佛他很久以前就曾这样做过,但身陷这情/欲的战场,埃里克显然也无暇他顾。
青年人热情高涨,虽说初尝情/事的身躯再是天赋异禀也难免有几分生疏,但在蜜萝贴心的引导与迎合下,没有折腾太久就达成了攻城拔寨初体验——他确信自己已爱上这种奇妙的感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蜜萝虽然很给面子地在他怀里先一步睡去,却并没有同样在他怀里醒来。
但这可不能怪我!毕竟,我家小星辰可是劳累了小半晚上,直到天色将明才睡下。让所有人见证我俩互通心意自然是浪漫至极,要是等他醒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藤叶编织的衣裳返回主人特意准备的帐篷里可就不太美妙了——一方刚刚食髓知味,另一方勉强也算涸泽逢春,难道你指望这两个家伙在半夜激战中还能温柔对待那些碍事的衣物?
蜜萝假装没看见埃里克眼底一瞬的错愕与失落,轻言细语地嘱咐这睡眼朦胧的青年人不要忘了梳洗妥当再去向波普先生道谢——几乎同从前没什么分别,而埃里克直到此刻才发现,这固然是姐姐的温柔看顾,但把它当做妻子的贤惠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埃里克翻出备用衣物穿戴时才想起,两人的面具都已在昨晚被他抛弃在火里。当然,要想做一张临时面具并不是难事,他手边的箱子里就有整套的木工用具,如果只是裁一块旧布料遮面就更简单了——甚至不必担心过于耽搁时间。埃里克犹豫了一小会儿,却只选择更加细致地打理了一遍自己的着装,就大方地挽起了蜜萝的手臂。于是马戏团众人便瞧见青年人与黑发姑娘并肩在未及收起的营帐间穿梭着,不太适应地微微垂首,脊背却笔挺如松柏。
因为昨晚的狂欢,伊文捷琳父女也没有醒得太早——到他们正式接受拜访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老实说,这并不是个适合待客的时间,但鉴于波普先生实在热情难却,蜜萝不得不与埃里克先留在马戏班主的皮蓬车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午餐。
“我们同样居无定所,同样擅长训练动物,甚至同样喜欢美酒与歌谣——这是怎样一种缘分呀!而我们昨夜的相聚也还算愉快吧?”波普先生说到这里,用一种促狭的眼光飞速刮过蜜萝已再次包裹严实的身躯,“为什么不与我们同行,让这难得的缘分与友谊如雪松长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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