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羽觉得不对劲。
正巧一个眼熟的坊里女子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下踉跄扑到唐令羽怀里来,抬头见是熟客,连忙福身道歉:“红月鲁莽,无意冲撞姑娘。”
“无妨。”唐令羽笑了笑,“敢问这位姐姐,坊里是出了何事?为何引得众人争看?”
自称红月的女子张望了一番,方轻声道:“咱们坊里昨晚出事了。”
“哦?此话怎讲?”唐令羽虽表面波澜不惊,脑海中却不由得出现蔡居诚的面孔,会不会——
“昨夜在蔡道长房里留宿的客人,今儿一早死在床上了,我亲眼所见,心肝肺都被取了,可惨得紧。”
“那蔡师兄他——”
红月说罢那一番话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只道:“众人说死在蔡道长床上,便是蔡道长对他积怨已久,才惨下毒手,官府要捉蔡道长去审问,蔡道长却不承认呢!”
“他入坊时筋脉便损,如何能是他!”唐令羽借力于地,腾空越过人群,直落到玲珑坊院子里,见那院子里也满是人,不由得心烦意乱。
戏台子上临时搭了个官员落脚处,那金丝楠木大椅上端坐着一中年官员,体型圆润,面貌是个鼠目长须。一侧立着的也是一名官员,佝偻着一副瘦弱身子,年事已高,却遮不住他眼中锐利的光。这二人唐令羽认得,坐着的那位便是朝廷命官郑掩暇郑大人,立着的老者便是金陵父母官师毫仁师大人。
被几个捕快押在台下的,便是蔡居诚。
“蔡居诚,你好歹也是武当出来的,不为自己,也要为武当留些颜面,这种光天化日杀人灭口之事,你又如何做的出来?”郑掩暇这话,如同认定了凶手便是蔡居诚。
蔡居诚不说话。
郑掩暇轻蔑一笑道:“前些日子里死掉的那些富人与公子,想必也是你所为。原来这破坏金陵和谐的罪人,就是你啊!你——认或不认?”
“不认。”
蔡居诚看都不屑看那人一眼,只默默地盯着被玲珑坊四角锁住的天空。光影斑驳陆离在树丛间,疏影摇曳,再映在蔡居诚略显疲惫却仍如画如卷的脸上,真是好看啊。
就是如此这般的人,怎堪受这尘世污浊。
唐令羽站在人群前,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她想,就算舍弃一切,她都要把蔡居诚从这里解脱出来,还他一个江湖,一个他的天下。
可她自己也不过是这茫茫江湖里一个最寻常的过客,每日玲珑坊人来人往,有无尽的江湖大侠与初出茅庐的新秀,她一个暗香的弃徒,怎么能一人与万圣阁,与朝廷做对抗呢?
可是。
“你不认,本官可有的是办法让你认——师大人,你说是不是?”
师毫仁却道:“郑大人不再调查此案,反而妄下定论,可否有些不妥?”
“哦?”郑掩暇故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师大人想必是有所高见咯?”
师毫仁微微挺直了腰板,上前一步道:“下官是想,蔡居诚若真要杀人灭口,为何要愚蠢到在自己房内动手,且尸体也不易处,莫非他是要刻意让人发现不可?期间纰漏未免也太多。”
这番话凡是个在场的明眼人都能说的出来,只不过没人敢说罢了。郑掩暇听完,面露一丝不悦,心想这老家伙未免事太多,原本这事,蔡居诚是再好不过的替罪羊,事消之后,他自可回朝廷复命受嘉奖。这半路杀出个师毫仁,实在是一件令人不悦的事。
“那师大人想如何呢?”
师毫仁全然不在乎来自郑掩暇那足以杀人的目光,继道:“郑大人可是连蔡居诚的卧房都未曾查过吧?不如先派几号人将卧房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线索。再者,死者的尸体,也该由仵作检验一,如此只是查案应有的计策,大人理当应允。”
“好!好啊!那本官就看看师大人,能查出些什么名堂来。”郑掩暇撇下这句话便摔袖准备离场,临走前只冷声道,“
先把这罪人押去牢里,听候发落。”
“且慢!”忽然人群中冲出一个年轻少侠,少侠一副华山打扮,左右十七八岁的样子,想来初出江湖不过一年半载,还是一副青涩模样。那双眼清澈地如林中的鹿一般,唐令羽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纯稚的眼神了,自己当年初入江湖时,是不是也是这般呢?
华山少侠只道:“尚且没有查出真凶,怎么能就这样把人抓走呢!”稚声稚语,令人动容,显然是涉世未深。
唐令羽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扯回人群当中来,这一动静却正好引得蔡居诚往这边看来,二人眼神交错,唐令羽心中一悸。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她是看见蔡居诚眼中闪过一丝,类似希望的东西,不过又转瞬,消逝化作黯淡无光,蔡居诚是看见了她出手将那个华山少侠扯回人群的,他是不是很失望?
她不会让他失望,绝不会。
“你扯我做什么!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华山少侠气的鼓起腮帮子。
“这话不是轻易可说的,我知道你是为了蔡师兄好,可你说了,那狗官会听吗?他是认定了蔡师兄这个替罪羊。”
华山少侠急了眼:“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他……”他几欲是要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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