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明明那个人夺走了他的一切,害他成为了武当的耻辱,自己却总是因为万事万物情不自禁地想起他。萧疏寒,这个名字,蔡居诚在心里默念过千遍万遍,却从未在那人面前亲口唤过。每当到了他跟前,蔡居诚只能压抑着心中各种错综复杂的感情,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句:“师父。”
蔡居诚是真的很怀念武当的雪,特别是他刚入门时,卧在萧疏寒怀里看的那场。
【四】
“嗯,我喝了你这茶,可就是你师父了。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后你敬我,便要如父一般。切记不但要敬我这师父,还要敬这整个武当,你可记下?”
“徒儿定牢记在心。”
“好,是个好孩子。”萧疏寒笑着揉了揉面前这个清秀小男孩的脑袋,要知道他向来是很少笑的,就连小男孩也被这笑给吸引去了目光,他从未见过笑的如此大义从容之人,他还不知道,这一刻已悄然成为他人生中仅有的美好回忆之一。小男孩想,这笑容,怕是连华山千百年的冰雪都能够消融。
“对了,还没给你取名字呢。你本家姓蔡,是吧?”
“嗯。”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
萧疏寒稍加思索,便道:“我们武当到你这辈,正好是居字辈……如此,便叫居诚吧?为师愿你今后能做个坦诚之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修道亦是如此。”
小蔡居诚立即下跪叩首:“谢师父赐名,徒儿定不负厚望!”
萧疏寒见他这小孩一本正经一副大人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道:“行了,我让人给你备了几件武当的衣裳,你随你师叔去看看,合不合身。”
“是!”
一旁眯眼笑着的朴道生上前牵起他的手:“走吧居诚,师叔带你你看看衣裳,顺便也逛逛这武当山。”
蔡居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牵手有些无所适从,但他回头看见师父对他欣慰地点头,于是他便将朴道生的手攥得更紧。
而武当上下听说掌门新收了弟子,都看热闹似地凑到蔡居诚住处去看。
“听说小师弟生的很可爱啊?”
“什么小师弟,按辈分也该是你师兄!不过嘛……据说是很可爱的,掌门可喜欢他呢。”
两个巡山的武当弟子碰面了便聊起来,不曾想到郑居和正好经过,见他二人这模样,不由得笑道:“用不着听说,我正要给他送衣裳去哪,带你们去看看不就得了。”
两个武当弟子嘿嘿一笑:“谢谢大师兄。”
那时候的郑居和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可因为是掌门的大弟子,众人还是得叫他一句大师兄。郑居和入门也有几年,虽说武功修炼得不高,但为人随和,年纪轻轻便有大度风范,武当上下还是十分看重和亲近他的。
一行三人走到蔡居诚住处时,蔡居诚正一人蹲在屋前桃树下发呆,见有人来,微微一愣,也不认人,只呆呆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那两个武当弟子见这个“二师兄”如此娇憨可爱,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也回了个礼。
倒是郑居和先开口道:“你就是居诚吧?我听师父说过了。我是你的大师兄,叫郑居和,以后你叫我师兄就是了。喏,这是我吩咐人给你裁的衣裳,你看看合不合身。”
“谢谢师兄。”蔡居诚接过郑居和手上的一叠衣裳,布料又凉又滑,上头还绣着精致的暗纹,心道武当不愧是大门大派,连弟子的日常衣裳都如此华贵。
郑居和见这师弟的确生的可爱,白玉似的小人,五官精致得和小丫头似的,心里也添了几分喜欢。
“我们修道之人日常都是吃素的,居诚你要有什么喜欢的素菜,只管告诉我,我吩咐他们给你做。”
蔡居诚眨眨眼看着郑居和,半天才挤出一句:“我都可以。”
郑居和便笑了:“不必如此拘谨,我也只不过比你大了两三岁,咱们是同辈的,以后还得一块儿玩呢。”
一旁一个武当师兄也凑上前道:“嘿嘿,你是不是也是掌门从后山捡来的啊?”
“?”蔡居诚不解。
另一个忙解释道:“我们武当弟子全是掌门从后山捡来的,男孩就留着,女孩全送去了云梦。所以我们呀,一个师姐师妹都没有!”他这话中还带着些许惋惜。
蔡居诚想起几天前他原本是在家中睡着,醒来便到了荒郊野外。那会的雪下的好大,他身上只有件打满补丁的单衣,好冷好冷。他以为他要死在那儿了,他怀里是爹给他塞的生辰八字——姐姐当初被卖去青楼做了下贱营生时,爹爹也给她塞了生辰八字。
他爹喜好赌钱,生性残暴,老婆女儿都卖了去抵赌债,如今是连他都不要了,丢在此处,自生自灭。
蔡居诚冻得没了知觉,他便躺着不动。他听见了狼的声音,他打算等着狼过来,他便就这样去了,说不定来世他能够投个好人家。
直到他浑身被一股莫名温暖的气流给包裹。
他懵懵懂懂睁开了眼,看见一恍若仙人的道袍男子正端坐着给他运输真气。那人的眉目如星河,通身气质又异于世俗子,仿佛是位下凡的谪仙。
那一刻,他成为了蔡居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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