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之人本就要靠腰腹发力,此刻玉卿久忽觉下|腹一阵寒凉,几乎是要连自己的剑都提不住。她勉力站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异样,只是虽然如此,她的异状却还是没有逃过自己师父的眼睛。
叶英看见自己小徒弟面色骤然苍白,连忙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医术虽然不若西门然,但是一些寻常的脉象却也还是懂的。正是因为懂,所以叶英第一次觉得自己庄中没有侍女真的是一件非常恼人的事情。
一把将还在逞强的小徒弟抱了起来,先将人暂且塞到了床上,而后叶英出去速战速决的解决了那些前来挑衅的唐门小子。以为心中有事,以往叶英的剑招并不会如此粗暴,此次却是干净利落的将自己手中的轻剑使出了鹤归孤山的阵仗,只用了一招就将那十个身强体壮、而且在唐门中也算是精英的小子一一掀飞到西湖中去了。
最终,叶英去花家请了花夫人对自己的小徒弟教导一二。
花夫人永远记得当时这男人脸上的无可奈何,她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遇见的最让他尴尬的事情了吧。
可是他却能偏偏忍了这尴尬,大概,到底是那个小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花夫人近乎是亲眼看着叶英将玉卿久拉扯这么大,真心觉得他也是十分不容易了——幸亏小九儿十分乖巧贴心,不然叶庄主还指不定要如何头痛。
而如今,花夫人眼中十分乖巧的小姑娘,正穿了一身明黄长衫,将一头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簪子束了起来。玉卿久本就生得英气,此刻更是有了几分雌雄莫辨的味道。她身后还有背着两柄剑,整个人也端端正正的坐好,就仿佛如今她在与二三知己论道,而非是身处这酒色迷离之处。
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一个衣着妍丽的姑娘正弹着琴,她的琴技很好,虽然是用来消遣的东西,但是却也婉转动听。
玉卿久听过她师父弹琴——君子六艺,琴只是其中之一。叶英自然是会弹琴的,甚至在玉卿久还小的时候,他便是在夜晚时分弹上一曲,玉卿久便能有一个甜甜的好梦。玉卿久那时候还小,却觉得自己在师父的琴声之中听见了西湖的月,宁静又清凉,一点一滴的为她构筑了“故乡”的味道。玉卿久生于大漠,可是却长于江南,长于叶英膝侧,哪里是她的故乡,其实已经十分分明了。
玉卿久也听过她弟弟的琴。那个时候西门吹雪已经堪悟剑道,他开始坦然自己因杀入道这件事,也不再害怕杀戮带给自己的那种燃烧一样的感觉。玉罗刹终于做了一个父亲应当做的事情,在收到叶英的信之后,他开始每年都费心为自己儿子斟酌对手。不多,一年也只有四个而已,却层次递进,让西门吹雪的每一战都有所精益。
只是或许因为如此,西门吹雪的琴音之中总是有一抹似有若无的肃杀。那时候西门吹雪已经用上了大庄主为他铸造的乌鞘长剑,此剑偏冷,琴音亦然。
而眼前这姑娘的琴音清清凌凌,让人十分放松。
一曲终了,见玉卿久没有说话,那弹琴的女子想了想,抬手便又覆在了琴上。
玉卿久赶忙制止,道:“欧阳姑娘歇歇吧,手都红了。”
“你可是花了银子的,不听岂不是亏了。”女子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柔和莫名。虽然说着是钱财之事,却也不显得俗不可耐。
那花魁娘子,名唤欧阳情。说来她和玉卿久的这段“孽缘”,还都是因为楚留香。
当日楚留香也不知道是如何的头脑发昏,听说老姬开了一间花楼,就呼朋唤友的打算去围观一下。他自己没有注意,等到猛然发现他们一伙人中还夹杂着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们已然叫上了花娘。
有心想要赶玉卿久回去,可是楚留香一寻思,让她一个小女孩在花楼里乱跑更是不安全——嗯,是对花楼里的客人来说并不安全。姬冰雁不想在自己的地界看见有客人被拍成肉饼饼,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他就打算散了这局,先将人送回藏剑再说。
可是还没等姬冰雁将人送出画舫,他们隔壁的船里便传来了女子的惊叫声,玉卿久眉头一皱,毫不犹豫的跃上了隔壁的船头,三两下将那个动作轻薄的汉子拍进了西湖里——这动作,让姬冰雁不由想起了那位也喜欢将人往湖里拍的大庄主。
这倒霉孩子。姬冰雁心说这位大小姐当真还是年幼,不知道男女之间那些欲拒还迎的小把戏——他的花娘都是自愿入楼,哪有什么不情愿的说法。心里把玉卿久这臭丫头骂了一百遍,姬冰雁在那边想着如何收拾残局,这边那花娘就出人预料的扑到了玉卿久的怀里,竟是真的痛哭失声。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姑娘还真的是不愿意,她自愿入花楼,只是为了一人而已,至于旁的客人,她是一向不肯接待的,而那个人好生无礼,硬是上了她的船,还对她动作轻浮。
为了一个人——还可能是一个爱逛花楼的男人自愿入这烟花之地,玉卿久简直被这姑娘的神奇逻辑弄得风中凌乱,然而架不住美人哭哭啼啼的求她,玉卿久恰也并不缺钱,于是就在姬冰雁那里包下了这姑娘,省的她被旁人骚扰。
她年岁渐长,在江湖之中已然暂露头角,但是“藏剑大弟子到底是男是女”却始终是江湖之中的未解之谜,就连大智大通都说不清楚。此番玉卿久包下花魁娘子的这一个举动,便意料之中更是让江湖之中盛传她是少年儿郎的传言更加喧嚣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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