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早,钟粹宫中的红烛却燃了彻夜,不曾熄灭,此刻枯坐于铜镜前的纯妃仿佛一夜间风僝雨僽,就连向来瑰丽奢靡的钟粹宫,一夜过去也柳泣花啼,满目凋敝。
纯妃静静地瞧着镜中憔悴的容颜,仿若老僧入定。素手摸到案上一把匕首,眼中暗现杀机。
她随即大声呼喊起来,“玉壶!玉壶!”
钟粹宫的下人们昨日听闻,纯妃娘娘勾结叛军的消息,恐被牵涉,连夜便跑得七七八八,临走前也没忘记顺手掂走些值钱的物什。此时的钟粹宫内外,破败零乱,只有满目的红幔帐还能看出些昔日热闹的景派来。
“……娘娘。”宫中仅剩下玉壶,未离开,当然她也深知,为娘娘做事多年,她早已逃不脱。
玉壶怯怯地走近寝殿内,随手扶起倾倒的贴金矮凳,跪倒在纯妃身前,听候主子差遣。
纯妃周身微颤,拢了拢身上的薄纱裙,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轻声道,“玉壶,你再最后帮我做件事,”她用的是“我”而非本宫,说着递上那把錾胎珐琅装饰的灵巧匕首,“这个,你拿去,去替我杀了那个贱人!”
玉壶愣怔片刻,她懂,主子说的是现于内医局里医治的那位。
“快去,快去!”纯妃面部变得有些扭曲起来,怒吼道。
玉壶膝行上前,接下那匕首,忍泪一字一句地回,“玉壶领命。”
语毕,便转身快步走向殿外。
只是,还没走出宫门,竟然迎面撞上了此刻雷霆大发,匆匆赶来的……万岁爷。
玉壶当即愣住脚步,面上极为惊恐,“……皇上!”
此刻的乾隆早已勃然变色,撞见这刁奴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抽过身旁侍卫的带刀,狠狠地刺向玉壶的心口。
钟粹宫内外响起极大的一声女人的凄厉惨叫,鲜血溅向龙袍的裾摆,预示此刻乾隆的怒气已然滔天。
而寝殿内却依是,静悄悄一片。
爱新觉罗弘历踩着染血的步子,沉沉踏入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盒饭热好了。
☆、第四十五章
乾隆手中滴血的剑刃一挥,斩断殿内的红幔帐,余下一串血污。
纯妃瞧了一眼此刻悬在颈边的剑刃,挑衅地看向眼前的乾隆,冷声道,“要杀要刮,全凭处置。”
银刃划破颈间的肌肤,一串鲜红的血珠即刻溢出,纯妃却连眼也不愿一眨,乾隆在她眼中看出了求死的心思。
缓缓移开那染血的剑,“苏静好,想死没那么容易,朕待你一向宽厚,如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背后可还有同党?”乾隆的声音宛若结冰的寒湖,恨意深不可测。
“自然有,臣妾可是冤枉得很。”纯妃抬脸,无惧地与之对望,嘴角溢出一丝讥讽。
乾隆近身一步,大手捏住苏静好的颈子,仿佛稍稍收拢手指便能轻易折断,“说,何人?”
纯妃梗直了脖子,面上绽出粲然一笑,用尽气力道,“这一切,千错、万错,都是你弘历的错!哈哈……”
见乾隆一时愣怔,那纯妃心头痛快,接道,“……人都说,富察容音是这紫禁城中最有福气的女人,可依我看来,她是这天下最卑贱可悲的可怜人才对,因为她所爱之人是天下最薄情寡义最……”
此刻,弘历的眼波仿佛是在悬崖间肃杀的深潭,大手无情地慢慢收紧,眼中凶意毕露。
“咳咳……”苏静好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嘴中仍在激他,“你知道……吗?就连……富察傅恒、弘昼也各个…都比你弘历强……得太多,咳咳……”
这话仿若一盆脏水,泼得傅恒和弘昼无所遁形,乾隆微眯双目,狠戾地想就此了断这贱人性命,却在最后关头突地松开铁钳般的大手,露出一个险诈的笑来,轻声道,“纵然你再面目可憎,朕仍是该谢你,帮朕除掉了一个多年隐患。”
苏静好的喉间火辣辣地疼起来,被甩在地上的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连肺管也跟着剧烈作痛。她听进乾隆的话,仿佛幡然悔悟出什么来,震惊过后,仅余下一双空洞的大眼无声落泪。
这时,只听乾隆大声喝道,“来人!”
残忍决绝的声音继由头顶传来,“将这贱人拉下去,截舌黥面,发配南军营充妓,”乾隆顿了顿,缓缓又道,“对外宣,纯妃于今日因病薨逝。”
苏静好瞪大了双眼,从干哑的嗓眼中挤出扭曲的字句来,依稀可辨,应是,“弘历,你不得好死。”
“拉下去!”
而逆案的另一位主谋,和硕亲王爱新觉罗弘昼则惨遭削爵,圈禁于景山东果园内,落发为僧,以了却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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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容音醒后,听闻娴妃叙述纯妃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心头不免震惊,于记忆中搜寻,“我早年便与她相识,犹记那年,仍为宝亲王的万岁爷同我提到,苏氏小女眸若晨星,每每与她相见甚欢,而我见她心性纯良,又被万岁心悦,便常常邀她入府小叙,”富察容音秀眉蹙起,“而今才道当时错,铸下如此大祸,我竟也难辞其咎……”那如玉般的面庞遁入阴影之中,一颗泪融落前襟,恐连自己也未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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