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昏睡的这两天已经足够他把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打听清楚。同时也就确认了一件事:眼前这个名叫十九的人刀并非他所熟知的沈勿言。从他来到这里缘由分析,这里不是现世的平行世界就是所谓的前生。
按理说以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些,但是王也却莫名笃定眼前的人就是沈勿言不知哪一轮的前世。
人的相貌会变,性格会变,但是唯独灵魂不会改变。至少没人比与沈勿言连有魂契的王也更能体会这一点。
王也看着面前与沈勿言极为神似的人,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她几日前窝在怀里几无声息浑身血色的样子,掩在袖袍中的双手痉挛般的抽紧一瞬。
闭了闭眼,又迅速的运转两圈静心诀,直到将那汹涌的涩意再次压了下去王也才重新睁开了双眼。
然后他起身走到据阿猫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是怕惊到她一般,缓缓的蹲下身子,用一种阿猫相同的姿势单膝跪地,看向她的目光柔和而深沉:“何名?”
“十九。”
“入宗前可有其他唤法?”
阿猫似乎没有料到眼前被自己视若天人的尊贵仙君会有此问,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因为按宗里的的规矩,自成为人刀的那天起,一切前尘往事就尽数作废,从此以后,便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与选择。
姓名也好,出身也罢,在那边满是血污的土地上,全都一文不值。若换做他人问起,阿猫不会有任何迟疑,直接答‘无’便可。毕竟在王也之前,也不会有人会去关心一个人刀有几个名字。
但是眼前的人不一样……
阿猫原本毫无波澜的瞳孔恍惚了一瞬。
她之前其实是见过他的。因为她削了几个欲图不轨的弟子的胳膊,所以被宗内激愤的长老判处死刑。对于这个结果阿猫是没什么想法的。一来她不觉着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二来他们所谓的死刑也不过就是没收她的刀,然后丢进血葬平原而已。
这个结果与她平日里的生活似乎也没太大差别,最多就是这回不会再有人召她回去了。对阿猫自己而言,似乎比起被召回,留在那更符合心意。
但是这个人否决了长老的命令。面对几位神色激动的长老,这个满身温润的仙君却异常坚持。当时被压在堂下的阿猫就算努力抬起脑袋,也只能看见一片如烟雾般清冽的淡青袍角与一个挡在她身前,模糊却高大背影。
后来他似乎还想要继续保她不受刑法,但这次一直沉默的宗主没有继续站在他那一边。最终阿猫还是被拖去了执法堂。听着那人似不甘又无奈的叹息,阿猫其实很想跑过去跟他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愿意让我活着,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所以当阿猫在这个似梦境般的地方醒过来时,就明白这个人又救了她一次。阿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的一把刀还卷了刃,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当废铁扔掉了。
但是没关系,她自己就是一把刀,她可以把命给他。毕竟在这世上,估计也只有这个人会愿意收下这份酬谢了。
可惜——
阿猫似乎很想抬头看看这个人,但是却更怕自己的目光会冒犯到他。最终只能将视线锁定在蜿蜒到脚下的一片衣角上。
可惜这终究只能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刀没有选择,她的一切都在那块刻着十九的乌黑名牌上。连她想把命送给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阿猫努力的想了又想,希望给王也一个最郑重的回答,但是幼年的时光实在太短暂了,那个爹娘起的名字早就被掩埋在了那片血色中。只有老乞丐给的那个算不得名字的名字依旧鲜明。
似乎是斟酌良久,好像是将一件珍藏在心里的宝物举在他面前,带着一种小心翼翼,阿猫轻轻的说:“…阿猫。曾有人唤我阿猫。”
一直耐心等待着她回答的王也感受到了那份珍重,所以他将呼吸都放的更加轻缓,连眼角眉梢都透着柔和,像是将这个名字放在心里辗转了几遭才念了出来:“阿猫。”
“在。”
“名字何故?”
“……起名的人曾说阿猫阿狗好养活……不叫阿狗是因为临街有人叫阿狗。”
王也神情中的痛色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掩了下来。
“阿猫,抬头看我。”
阿猫闻言顿了顿,然后慢慢将视线移到面前的人脸上。本来只是想抬眸看一眼就停止这个很可能被视为冒犯的举动,却在触及到王也目光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王也轻轻的抬手抚上阿猫的头顶,感受到掌心下的人无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很快又自己放松了下来。温顺的贴在那里,似乎还微不可查的蹭了蹭。
王也心里的泡泡咕噜噜往外冒,一会酸一会甜,甚至还颇为奇异的想到原来他家小言子一被人摸头就喜欢蹭蹭的小习惯在前世就有哦。
哎呦,萌到肝颤。
“阿猫啊。”
“在。”
“前日我已向宗主讨了名牌。”
似乎被阿猫一瞬间瞪大眼睛取悦到,王也面上的笑意愈发灿烂:“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乾钦宗的十九,而是王也的阿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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