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的声音轻而抖,如若不是苏灼言离得近,怕是早就淹没在山风里。
清晰而明确地接收到东方不败话中传达的意思,苏灼言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是他们刚见面时的qíng形,他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更是仔细看了离自己不远的万丈悬崖,它好像一只巨shòu一般张着血盆大口,只是看着就让人生畏,苏灼言很难想到东方不败是以怎样的勇气跳下去的。黑木崖上达到崖底的距离确实可怖,一个凡胎ròu体,哪怕浑身武功将要大成,也不能阻挡他会被太高的高度给摔死的可能,这才是他们刚见面时东方不败濒死的模样。说实话他也好奇,是什么原因和qíng况,才能让这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又睥睨浑然天成的男人如此对待自己。
让他能做出这般举动来。
苏灼言还在暗自思索,东方不败却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当时我年少轻狂,得教主赏识欣喜若狂,发誓要对神教做出一番功绩,只不过这样的举动,看在当时的任我行眼里,就成了身怀异心的体现。”说着说着,东方不败自嘲一笑。
“可笑我得到了教主所赐《葵花宝典》还沾沾自喜,以为教主真的看出了我的忠心赏赐于我。因此哪怕后来察觉到这是他的计谋,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踏了进去。”
苏灼言屏息,他知道,在东方不败清醒时是绝迹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可能是刚刚从牢房里出来,直面了任我行的恶意,又或者是憋在心里太久,在酒jīng的刺激下,有了忍不住想要吐露心声的冲动。
在这一刻,苏灼言难得的没有想他们之后会如何,听了这番话的他待到东方不败清醒后又如何,他只想认真地听他说一字一句,恨不得把所有的话都记在心里,以此来接近这个骄傲的人。
没错,骄傲。他和东方不败认识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但对于他与生俱来的骄傲却是知之甚深。
不管是刚认识时拼着功力近废的可能赏自己银针,还是功力好了一些就开始在其他的地方找回场子,而出来后更是几次想要将自己杀掉。归根结底,都是他那比天高的骄傲作祟,但他却无法对他的做法做出什么评价,甚至因为一日多过一日的接触而忍不住心生疼惜。
这个复杂而自卑,却又奇异自傲的男人,就在这每日的接触中对他敞开了心扉。却又惧怕着,迟疑着,不敢再踏近一步。
而现在,究竟是在酒jīng的催促下,还是借着究竟放任自己说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苏灼言知道,他只要认真地听着就好。
“随后……你也知道,越来越像一个女子,渴望得到别人的爱,”东方不败摔了坛子,那双被酒水殷湿的眸子终于看向了苏灼言,开口道,“你知道杨莲亭吗?”
“没错,就是杨莲亭,他高大威武,又有十足的男人味,所以我从一开始的渴望,到后来的移qíng,竟产生了我是爱他的感觉。”
“于是我给了他他想要的权利,又给了他无上的钱财。”东方不败说着说着嗤笑一声,“这次的篡位,也是对方觉得我不会计较……?”
说完这些的东方不败沉默了,缓缓抱紧了自己双腿,接着道,“不过……我们却一次都没有行房,他觉得这样的我恶心,我……也觉得这样的我恶心。”
苏灼言喝道,“够了!”
东方不败轻轻笑了下,眼神却并不看苏灼言,对于他的愤怒也并不在意,继续道,“所以他以子嗣为由拒绝同房,我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用面对别人厌恶的眼神,自己自然也就看不到那个丑陋的部位。”东方不败顿了顿,轻声道,“当做看不到。”
东方不败浑身湿透了,脸上甚至还混着湿漉漉的酒水,一眨眼,晶莹的水珠顺着眼旁滑落,让人分不出那是泪水还是酒水,或者两者都有。
苏灼言自从从任我行的嘴里得知东方不败的下体是被他算计而下刀,面对任我行时看不出什么不对,但心里的对于他的恶意就已经藏都藏不住了,于此同时,对东方不败的疼惜也在一瞬间上升到自己都感到疼痛的地步,只要想想,就从心尖上开始疼痛。
大唐的确开放,对于这种事不是那么在意,但之前苏灼言也只是以为是东方不败自己自愿的,谁知却是一个针对他的yīn谋,这样事qíng就瞬间变了xing质,而且,随着慢慢熟悉,苏灼言的心眼也渐渐朝着东方不败偏,理解是一回事,不在意是一回事儿,但却不会减少东方不败那时遇到这样的事qíng时的分毫疼痛。
一个健全的男人,哪怕只要想想,就觉得下体跟着一痛,更别说要下手了,哪怕是宫里的人,也是设施齐全,由别人下手。而东方不败呢?他是怎么在当时一个对他满是恶意的教主眼皮底下狠心对自己挥刀的?又是在挥刀后怎么忍着剧痛和满心的恨意和羞耻,处理伤口?又是怎么处理日常生理qíng况?又是怎么在这样举步维艰的状况下修炼武功,参透其中的玄妙功力?
一时间,苏灼言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这样的关心和问题,只要想想就觉得自己满心满眼的都是疼痛。
对东方不败遭受的这些糟糕事qíng的疼惜,和自己不在他身边的痛恨。
直到现在,高傲傲慢的苏灼言才终于承认,他爱这个男人。爱的痛不yù生。哪怕之前再明显的症状摆在自己的眼前,自己也能装傻地说,这不正常,但还是可以接受的。还可以自欺欺人说,我只是关心一个伤患。他可是自己的第一百个伤患呢,师父说了,对自己的伤患要尽心尽力才是。
所以他寸步不离地不离东方不败的身边,跟着他回到日月神教,跟着他处理教中事物,跟着他违背自己斩糙除根的原则,只是因为东方不败想看那人痛苦,所以自己放过他。
再多的自欺欺人,在听到东方不败这些带着试探和自嘲的话时轰然崩塌。
他现在就想把说着这些伤人伤己话的东方不败抱在怀里,好好告诉他,“你这样很好,我不在意。”
却还是qiáng忍着,忍得全身都颤抖了,还装作平静地反问,“如若有一个人全然不在意你的身体呢?”
“……不在意?”东方不败神色恍惚了一下,好似全然醉了的反应迟钝了一下,反问道,“还有谁不在意?哦……对,你说的那个什么教主是不在意的。”
“……但那又如何呢,我不认识他,而且……想来也是见不到的。”
东方不败还待说些什么话,只不过他的手已经抖得抓不住酒坛,还要装作没事般地别过脸去,想要再开一坛酒,却是拍了好几次,都没有拍对地方,反而是把一坛酒直接拍了个稀碎,“咔嚓”的声音传来,晶莹的液体随着手上的动作飞溅而出,东方不败愣了一下,终于保持不住面上的冷静,他的掌风一过,把那些碎屑拍飞,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嘲讽,震得周遭的糙都分外摇曳。
这次,苏灼言没有看错,仰头的瞬间,东方不败的侧脸分明滴落下一滴泪来。
什么狗屁面子!什么狗屁主动!苏灼言的坚持在东方不败的泪下轰然倒塌,他咬了咬牙,眼底也渗出泪水来,不知是为了谁。
苏灼言探身把边哭边笑的东方不败用尽全身力量拥紧怀里,咬牙切齿地道,“你赢了,你赢了。我爱你,我爱你。”
“我承认,我爱你。”
第30章 nüè狗
苏灼言把浑身颤抖的东方不败狠狠地圈在怀里,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吗?我说了, 我说出来了。”
东方不败也不顾眼角汹涌的泪水, 死命要挣开他,“说什么, 本座不听!”他一着急,竟是把自称都说出口了。
苏灼言将人紧紧勒在怀里,眼里不知是泪光还是带了一丝凶意, 那目光看上去竟格外的明亮, “你带我来这里,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就是想要坦白了吗?”
“现在我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东方你又在别扭什么?”
虽说东方不败想要借着酒劲说出这些话, 的确有坦诚的意思, 也有试探的想法, 但就叫这人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还是有种莫名的羞耻。
身体一僵的同时,还在听苏灼言恨恨地道, “既然要我坦诚, 你为何做不到?”
东方不败闻言, 惨然一笑, 因为酒意而迷离的眼睛也逐渐清明, 不知是这话题太敏感,还是因为苏灼言的紧紧相bī,泛着红的脸这会儿看着, 竟白的厉害,让人看着就透出一股子脆弱来。
东方不败本不是脆弱的人,今天却在这逐渐朦胧的夜色里放任了自己一回,不知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什么。
至少现在的东方不败的确一脸显而易见的迷茫和脆弱。
“你说的容易……但藏了那么许久的事qíng,哪是说坦诚就坦诚的呢。”
微不可闻的话,被东方不败带入风中,说出这话的东方不败没有什么qíng绪,但哪怕苏灼言没有看到他的表qíng,心中却忍不住一痛。
“只是互相倾慕而已,想来面对自己的心不是那么难。”心中的无限怜惜无法表达,苏灼言的语气也轻柔起来,想起自己喜欢的这个人,想起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他控制不住地收紧手臂,好似这样就能一直把人抱在怀里一样。
“你担忧的那些,在我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我可恨这件事折磨你许久,但如果我们互相爱慕,这件事所带来的,根本不算什么。”苏灼言胸前起伏,想要告诉怀中人很多很多,但却只能语无伦次地告诉他,我不在意,也请你不要在意。
让我爱你,让我带你远离这些折磨和苦痛,你这样风华绝代之人早该被温柔以待,我庆幸自己能是那唯一之人,所以,只要告诉我你的心意,只求给我个结果。
万般话语都化作一句叹息,既有对他的痛,也有对自己的澎湃qíng绪。
最后,苏灼言沉默半晌,好似在组织语言,思索要怎么才能明确的表达自己的qíng感。
苏灼言的确高傲,往日里自身本事卓绝,且相貌堂堂,对人大多表面温和内里冷漠,从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牵制他的心神,所以当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陌生qíng绪时,不是好奇,不是明悟,而是下意识的躲避,假装它不存在,也就真的好像这日渐汹涌的感qíng不存在了似的。
但感qíng不是主观能控制的,告诉自己不想,它就不是真的不想了;告诉自己不在意,它反而更加在意的不得了;告诉自己该远离了,这个距离实在太过危险,它却时时刻刻让自己的心拴在东方不败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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