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实如此,不少神仙在人间历劫时并不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归天界,他们会像凡人那样娶妻生子。一旦回归天界,便不能再牵挂凡间的事了。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姑射的“不在乎”,令润玉口中一涩。
氐娇附和:“就是!一世结束后,神仙与那一世相遇相知之人的缘分就尽了,哪怕是亲生骨肉,也没有念念不忘的道理。神仙总记挂着凡人,那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嘛。”
在凡间短暂的时光,哪里不比天界的千年更加刻骨铭心?润玉无意辩驳“洒脱”与“执着”孰是孰非,只是淡淡一笑:“哪怕那些人都不在了,我一个人记着也很好。”
氐娇啧啧称奇:“看来,陛下在人间一世,很是快活啊。”
“润玉,上一世,你死了两次,第一次冤屈不白,第二次万箭穿心,明知天命无法改变,仍然以身殉道。”姑射说到此处声音似是微颤了一下,“姑射以为陛下在人间短短数年,大抵痛苦的时候多过快乐的时候,有甚么好记得的。”
“不,不是这样的。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本就该这样做,想通了,倒也不痛苦。那虽是一场天劫,对润玉来说却也最珍贵的记忆,因为我认识了龙姑娘,独孤兄,过儿,郭大侠……与这些人相遇相知,哪怕只是一天的记忆,也远远大过所有痛苦。”
姑射敛眸,“不管你记不记得,都已经过去了。你莫要再将那时的我说的话、做的事当真。”
润玉只是片刻失神,很快,他的脸上就重新漾出了浅淡的笑意。
“姑射,之前润玉执意唤你龙儿,确是我做得不对。我们理应重新认识。”润玉从善如流,舒展拂袖,竟全然不顾天帝威仪,在姑射面前深深一揖。
姑射微微侧过身去,“润玉,不要以为我还会像凡间时那样,两次,都选择跟着同一个人走。”
润玉道:“姑射,是我们殊途同归,终究会在路上遇见。”
“咳咳!”氐娇突然在两人中间窜出,“打断一下,陛下,你插队的时间到了。”
什么时候他和姑射说话还要排队了?润玉腹诽了一番。不过他并不走开,就像刚才氐娇那样,堂而皇之地听氐娇与姑射讲话。
氐娇:“陛下啊,要是你早点参悟这厚脸皮绝学,你现在娃都得有一打了,好在现在为时不晚……”
姑射一听氐娇有闲扯的苗头,立刻把这苗头掐灭,回归正事:“氐娇国主,那封信姑射收到了,只是尚需要时间考虑。”
氐娇伸出三根手指,“三天,过期不候。考虑什么的,都是人自己骗自己,不信你问问看你的内心,是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呢?”
润玉不知氐娇竟一早就与姑射有过书信通联。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姑射这么快做出决定?莫非氐娇就是专程来这里找她的吗?
姑射行事素来果断利落,沉默片刻后,就答应下来:“不必三天后,我现在就答应。氐娇国主专程来问姑射答复,我又怎能让你久侯。劳烦答复那位大人,姑射回雪神殿一趟与众神使交代后事,三日后,我便与你同去归墟。”
听到姑射淡定地说出“交代后事”、“一同去归墟”,润玉手上把玩的一颗果子瞬间炸成果浆。他用上最好的涵养,将杀机藏在眼底,看向氐娇:“氐娇国主……你究竟和姑射说了什么?”谁人不知,归墟是凡仙魔的禁地,凶险至极,传说只有亡灵才能进入。
氐娇干笑了几声,“呵呵,六界之中,与归墟之国入口最靠近的地方就是小仙掌管的鲛人国,因此鲛人国主自古以来就是归墟的信使。归墟境的入口每千年打开一次,每次持续三十天,下一次打开的时间便是三天之后。当然,小仙只是个替那位大人传信的向导。具体是什么情况,陛下得问雪神。”
姑射道:“我收到一封来自归墟境主人的信函,信函上委托我去归墟下一场雪。”除此之外,她没有再解释更多。
去归墟、那个无底之境,在虚无中下一场雪?润玉瞠目结舌。
氐娇耸耸肩:“原来是这样啊。看吧,归墟境主就是有权任性,这比小仙当年海底下雪的请求更加任性。”
润玉更加不能理解了:“姑射,你为什么要答应这种要求?”
传说,归墟可以满足人的一切欲望。
可姑射又会有什么非达到不可的欲望呢?
氐娇像老和尚念经那样说:“西海之底,有一位神龟奶奶,今年九万九千九百岁,为什么她能活这么久呢?”
润玉:“请你闭嘴。”
氐娇:“回答错误!提示:答案就在小仙方才说过的话里。”
润玉咬牙:“因为神龟本来就能活这么久。”
氐娇一拍手:“恭喜——错误!雪神请答——”
姑射淡淡道:“因为她不管闲事。”
“正解!”
润玉凝视着姑射的双眸,缓缓道:“姑射的事不是闲事。我管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归墟篇的色调会比较淡吧,不会像人间篇那样大起大落,浓墨重彩。应该会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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