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那时的情景与如今有非常细小的一丝相似。
亲人的哭泣声在耳边响起,却离他越来越远,自己也无法给出哪怕一丝回应。他被一点一点倾轧而来的黑暗裹住魂魄,在无尽的死寂扼去了呼吸。
就和现在一样孤立无援,能做的,仿佛只有在微弱的挣扎后被迫沉沦。
“…………”
是这样吗?
这真的是他最绝望的时刻吗?
被宛如巨山般的冰冷粘稠恶念覆盖的青年,此时看不出他金发的颜色,也看不清他瞳孔中是否有色泽闪动。
但是。
虫子在肉里蠕动、本来无法动弹的手,却在此时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不对。”
“至少那个时候,不,从那天开始,一直到最后,我都……”
——我都没有感到过绝望!
他没有把这句心声说出来,可足以驱散所有黑暗的光芒,却在同一时间从虫海的深处迸发。四散的光柱从细小的缝隙中漏出,投映到墙壁之上,宛如顿时密集聚起的蜂巢般的光点。
哗啦啦!!!
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哗啦声响,但跟前一次相比,这次的声浪中多了无数嘎吱声,就像什么坚硬物体在巨力之下被相继碾碎,响彻天花板又在来回传荡中放大,让听者觉得牙齿发酸,难以忍受。
方才,西里尔所得到的绝望感受其实并非真实。
充斥在这里的恶心虫子也不是真实存在的,更像是恶意的具象化,只要接触到它们,就会被附加极其逼真的负面情绪。
极度消极的情绪会让人心神动荡,而虽然不是真实存在、但效果分外真实的画面——尤其,这还是无比恐怖的画面——能够消磨人的意志,让恐惧加倍泛滥。
这样一来,就算不是现实,幻景也可以达到把心智不如磐石坚定的普通人逼疯的效果。
好在……
被虫海淹没的人,就算是千年以前,他的意志就远比一般人坚固顽强。
再真实,再绝望,不属于他的情绪也侵蚀不了他。
于是。
——爱人头发凌乱,破碎的衣衫全部湿透,能看见的皮肤都残留着血迹。他踩着破碎了两层的虫尸,摇晃着从深坑中站起来。
这就是梅林赶来时,第一眼所望见的情景了。
“……”
“您怎么来了?”
西里尔开口,平淡的语气听着,对魔术师的出现并不觉得惊喜,反而,有那么一点极淡的抗拒。
“……发现你出了事,我就立即赶来了。在外耗了一阵时间,才进到这内部来,所以,我……”
梅林话音苦涩,将那句“我来晚了”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就到达的时间而言,他的确来晚了。
魔术师已经算是发现得及时,反应得最快的人了。就是因为把西里尔困在其中的“屏障”着实难以对付,即使是他,也不免浪费了许多时间。
即气愤之后,自以为没有人类感情的梦魇这么快就体会到了新的情绪。
也就是急切。
从没有这么焦急过,他心急如焚,再一次为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防范和应对后悔不已。
间桐樱有问题,这是在间桐家的地下室将她抱出来的那时,他和西里尔都发现了的事情。
只不过,区别在于,西里尔没有多想。公爵阁下心思单纯,不会在什么都没发生的前提下恶意地揣测他人,更何况间桐樱还是个可怜的小女孩儿。
梅林倒是看出了更多,但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因为间桐樱体内潜藏的那“东西”还处于封闭状态,除非受到极大的刺激让它苏醒,否则,不会有突然醒来的可能性。
梅林只是扫了一眼,觉得不过是一小会儿而已,西里尔不会做过激的事情,那东西没那么容易醒。
结果,事实证明,一直抱着这种以为无关紧要想法的魔术师,注定会承受此时享受到的惊骇和心慌。
西里尔的气息消失了。
梅林循着痕迹找到空无一人的街头,那时方才恍然,原来是此前忽略过去的隐患爆发,将他的爱人牵扯了进去。
知道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任何作用,可梅林仍是无法放下心头的焦躁,反复地想着,如果自己赶到之时,西里尔已经出了什么事——
“不行。”
“我……根本不敢这么想象。”
他在路上下定了决心,从此之后一定要跟在爱人身边寸步不离。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
总之,就是在这般情绪波荡的情况下,梅林心急如焚地进入到黑圣杯构造出的里世界,也不管世界的操纵者会不会把他发现。
最好的假设,当然是西里尔没有什么大碍。而情况一旦往不好的方向倾斜,那就根本没有上限。
“西里尔!我来——”
救你了!
和想象不符,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的西里尔对他还是这么冷漠:“您来做什么?”
梅林:“……”
心……心碎了!
魔术师千辛万苦、竭尽所能最快地赶到这里,爱人非但没有热泪盈眶投入他的怀抱,反而嫌弃他居然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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