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证明,就因为这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麻烦了。
至于黑圣杯为什么只忌惮梅林,对按理来说麻烦程度并不亚于梦魇的西里尔毫无反应……
答案很明显,应该。
——因为,西里尔对“它”没有威胁。
就算是站在黑圣杯面前的现在,西里尔的心中有探究,有质疑,但唯独,没有将黑圣杯尽数抹杀的杀意。
恰好,就跟梅林完全相反。
从踏入这个地方的那一瞬间开始,白发的魔术师就做好了把突兀出现的黑圣杯破坏的打算。
在认为对方才是不应该出现的“破坏者”这一点上,梅林和黑圣杯才是最能够达成共识的人,他们的思路才是一致的。
对这个世界而言,黑圣杯的威胁性远超于西里尔,所以,前者才是需要排除掉的存在。
如今的梅林吸取了教训,倒是不会说什么不能改变未来的话了。
不过,他对毫无好处反而只会搞破坏的黑圣杯自然是不会有怜悯之心的,能早点解决掉,就不要浪费时间。
可麻烦的是,梅林这么想,却奈何不得西里尔完全没有这样想过。
他的公爵阁下,似乎是攒足了精神,要用最慢最麻烦的方式跟摆明了和人说不通的黑圣杯较劲。
所以,梅林也就不说话了,只等着看西里尔打算怎么做。
“你们想怎样。”
黑圣杯开口,语气阴晴不定,但显然已经对这两人烦得不行了。
“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西里尔道:“在还没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之前阻止你,劝说你不要做这种会让自己堕落得更深的事——”
在黑圣杯的神色笼上一层阴冷黑影,女孩儿的嘴角勾起一点冷笑之前,才穿越了火海破开了黑暗的金发青年竟然转口了。
“像这样冠冕堂皇,好像很动听的话,可以说很多,可我真正想提的不是这个。”
“我感到十分疑惑,能请你为我解答吗?”他问。
“就事论事,我想要帮助小樱,而且,我已经将她从间桐家带走了,她会远离魔窟,和关怀她的人生活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否定这个事实,从你说出的每一个字中都反映出了抗拒。”
“你在抗拒什么呢,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小樱,间桐樱,能够被‘他人’拯救吗?”
字字平和,却如铿锵激鸣之音,足以将遮天蔽日的夜幕撕裂出一条倾漏天光的缝隙。
女孩儿外表的黑圣杯愣住了。
大地突兀开始震颤,眼中属于五岁少女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黑气聚集在一起,一时无法成形。
是了,西里尔提出的这一系列疑问,便直指了黑圣杯话语间的矛盾之处。
骤然响起的混沌声音宛如尖啸,又仿若无声哭泣的悲鸣,在这只有黑暗的独立世界不断传响:
“可笑……真是一个可笑的人啊!”
“啊,啊啊,你也想拯救樱吗?就像曾经的雁夜叔叔那样。可是……那个天真又愚蠢的男人失败了,早早地就死掉了哦。”
“没有人能够拯救间桐樱。她的血肉已经糜烂了,她的骨头已经腐朽了,谁也听不见她的哭声,就连唯一得到的那点点温暖,卫宫学长,也……”
西里尔看见,小女孩儿的孤独身影已经不见了。
仿佛被方才拉扯过他的狭长黑影拖入了地底,又仿佛身体真的腐烂,残骸被风卷走,飘零无依。
他从这在若即若离中回响的女声中,听到了生命难以承受的绝望,痛苦,哀戚。
虽然口中一直说的是“她”,但是,这绝不是仅仅知情的旁人能够抒发出的言语。
五岁的间桐樱已经深陷泥沼,她的痛苦已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可是,如今在这里感知到的绝望与怨恨,只有经过了更长更久的沉淀,才能够堪堪触碰到其中最薄弱的一角。
西里尔又不禁落泪了。
他的面上一片湿润,却还能用平稳、坚定不移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承认……至少,这个间桐樱,可以被拯救。”
“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做得到。樱啊,谁会,谁能,来拯救她呢。”
“我正打算尝试。不管失败多少次,都要继续尝试。”
西里尔说着,轻微地笑了笑:“所以,请你见证我的决心。”
话音落定,身处的场景再度发生了转变。
他们又回到了那间黯然无光,被恶心的虫子填满的地下室。
西里尔就用魔术师借给他的剑,不断地斩碎试图侵入自己、吞食自己的虫。
亦或者,他还不需要这么做,一阵清新的花香就随风而来,顷刻间,满室虫影都被初放的鲜花取代。
每次刚刚脱身,离开地下室没有多久,不久前的画面就又会重演,地点自然也会发生转变。
西里尔和梅林就像被困入了无尽的循环中:破坏、脱身、离开、重返虫海……
不知道到底重复了多少次。
不知道何时才能够真正脱离。
西里尔像是没有任何厌烦或是不耐,每一次轮回,他都严阵以待。会把人逼疯的负面情绪无论何时都迷惑不了他,因为,他的目的是如此鲜明,绝不会轻易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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