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其余六厉纷纷回应,连一向不理事的冰无漪也站了出来。
在苦誓一事,天之厉自知理亏,他又从来疼爱这七个弟妹,此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只是暂时卸下天锁,待拔除毒性,我自会把他锁起来。”
贪秽道:“如今他不过失明,难道有什么妨碍吗?还是我们弄错了,大哥待他却是真心的?若是如此,就更留不得了!”
说话间,床上微有响动,天之佛挣扎的起身道:“海蟾尊果然能言善辩。”
贪秽冷笑道:“还比不上至佛,大哥都要为你和我们动手了。”他悄声靠近天之佛,手掌在他脸上晃过,引不起半点反应,果然是瞎了。贪秽道:“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至佛养病了,不过走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裳璎珞人去无踪,还可以说他保护不力畏罪潜逃,那妖绘天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作何解释?”
天之佛摇头道:“我中毒后无法视物,只听到裳璎珞和他鏖战,后来双方就都没声息了。你们若能抓回裳璎珞,问问他自然一清二楚。”
贪秽知道他的话信不得,一时却找不到明显漏洞,转向质辛道:“你没中毒,你也没看见?”
质辛摇头道:“外面乱了起来,母亲就把我锁在房里,还是那个红衣和尚赶到才把我救出来的。”
贪秽盘问了矩业烽昙,事情桩桩件件都对的上,又盘问了随行监视之人,当时离得远,等赶到时,局面就是质辛所述。八厉觉得事有蹊跷,苦无证据,也只剩无可奈何。
休养了几天,天之佛与质辛被送回北宫,这次质辛一路扶着他,哪怕一颗小石子都要踢飞三丈才肯叫他走过。他把一切听在耳朵里,用手去感知前方的世界,他有时会碰到天之厉钢铁一样的身体,有时会摸到质辛属于少年的脸庞。
时间像一团墨点洒落在岁月的卷轴,一晃眼又是八年。
第十三章
天之厉便是不懂,北宫的门槛就这么舒服?比床都舒服?
他十次里有八次都能看到质辛在这里。他小时候被天之佛扔在门槛下,七八岁时自己蹲坐在门槛上,现在大了改成盘膝坐在门槛边。天之厉每次问他,他只有一句话:“你们太吵,我坐过来。”
听的次数多了,天之厉都开始怀疑自己闹出的动静是不是真有这么大。有时做到一半觉得芒刺在背,墙外都是耳朵,于是邪火蹭蹭的往上窜,加倍折腾天之佛,屋内的响动就越发大了。
今早起床时,他道:“臭小子大了,得叫他搬出去。”天之佛猝不及防,呼吸滞了半拍,他睡在里侧背对天之厉,却没能躲过他的眼睛,他道:“你不用说了,明天就搬。”
质辛进来时,天之厉已经走了,天之佛昨晚被弄得狠了,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他虽看不见了,耳朵却很灵敏,转向来人道:“你要学会控制自己,昨晚你的魔气,连我都感觉到了。”
质辛坐在床沿,淡淡道:“所以我出去了,隔得那么远还有吗?”
天之佛道:“后来没有了。”他想起刚才天之厉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对质辛说,最后只道:“他跟你说了?”
质辛道:“嗯,送我去阙阗关,有他那几个弟妹护送,我大概是不能活着到达了,圣王也不算自毁誓言。”
天之佛道:“依你目前的功体,劫尘几个不足为惧,到时候持我的通界令去中阴界,宙王会收留你的。”
这个办法天之佛很早就告诉过他,苦境与中阴界的交界在于一念之间,若要强行突破,必须选在阴年阴月阴日之极阴时辰,但有了通界令则容易得多。质辛握住他的手道:“跟我一起走,现在就走。”
天之佛的手被握的很疼,他知道他的担忧,此去一别大概很久无法相见。他向来心如止水,此际也生出淡淡的离愁:“你过来。”
质辛坐上床,天之厉的气息占据着这片空间,他快速挪到内侧,把脸埋进天之佛的肩窝,闻到了熟悉的佛香。他语带期盼,重复着那句老话:“跟我走。”
天之佛感到颈间湿湿暖暖的,他道:“你不懂,通界令虽能召来黑桥护行,但我功体被锁,无法抵受忘劫川的怨气,去了那里也只会化为中阴界的怨灵。”
质辛的心登时沉了。八年前天之佛就告诉他,一旦他长大成人,他会想办法让他离开北宫。他曾热切的盼望着这一天,因为他相信天之佛总会跟他一起走。毕竟从还没出生起,他就不曾离开过他,他在他体内孕化,在他身边长大,北宫那么小,他一时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眼睛,除了刚出生的那几个月……他忽然心慌意乱,箍住天之佛道:“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象以前一样把我扔到外头去!”
天之佛心中苦笑,他能听到质辛越发艰难的呼吸,那种失望和委屈,而后他的气息变得锋利起来,象是一把出鞘后渴望饮血的刀。天之佛肃声道:“不要挑衅天之厉,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质辛怒道:“你怎么知道?红潮之下,天之厉也不过是一具白骨!”
天之佛眉心一锁:“够了!”
质辛安静了,天之佛从不轻易呵斥他,但这并不会减少他对他的敬畏,他甚至比怕天之厉还要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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