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无漪忙道:“太子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亦有许多人证,圣王可一一核实。”
天之厉道:“我自会去查,然后呢?”
剑布衣有些不敢说了,声音越来越轻:“后来……后来我们也是左右为难,毕竟父王有言在先,不允许母亲踏出北宫一步,我们当时则忙着迁都,若把母亲留在北宫,被敌方带走势必酿成大祸,所以……所以……”
天之厉一脚踢翻了他:“所以你们一把火烧死了他?!”
见剑布衣被责,七厉一起抢上前道:“这事与太子无关!三年前太子只有十六岁,遭逢国难,请圣后殉国是我们的主意!”
猜测被证实,天之厉一声狂吼,掌风激射,在场诸人无不脏腑剧痛,七孔流血。他砰地一声跪倒,泪水顺着下巴滚落,溅在焦黑的土地上,染得土色愈发暗沉。
他望向天,天空乌云密布,云间的阴影彷佛是天之佛飘然远去的衣袂;他望向地,地上满是焦土,禁锢了天之佛几十年的墙垣已经和他的骨灰融为一体。他看似再也逃不远了,可北风呼啸而过,带起漫天尘沙,他好像又永不回归的飘远了。
剑布衣怔怔看着他的父亲,没想到他豪情盖世的父亲也会如此凄怆。犹记得三年前他被焱无上的意识之刃打伤,他将自己封身于石像中,那石像的面容仍旧剽悍。只用了三年,他就苏醒过来,在这个国家多难的时节,本该是举国欢庆,可他却像个疯汉一般跪在这里。
天之厉的哀恸笼罩四野,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可忽然间天色漆黑,连最后一丝光都消失了,令人窒息的魔气向他们袭来。剑布衣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这是魔皇的咒术“真灵醮降”,他和他传说中的大哥又见面了。
魔皇的声音依旧冷酷,今天又多了十分憎恨,十分嘲讽。“天之厉,想不到受我三人围攻,你还能全身而退,只用了三年就复苏,也算令人敬佩。眼下我该恭喜你苏醒,还是该恭喜你终于知道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
天之厉听他提起逝者,心中又是一痛:“若无尽天峰当日他也在场,我必定逃不脱。”
质辛冷笑道:“你不用遗憾,母亲若能自主,一定很乐意补上这一剑。毕竟让裳璎珞去请焱无上,让他以意识之刃杀你,就是他一早安排下的。”
天之厉的伤痛之色越重:“你定要这么清楚的告诉我,他有多恨我吗?”
质辛道:“不错!就是他在天之灵,也会喜欢看我一步步替他报仇的!今日听说你苏醒,我特意预备了一份大礼,你明天就会接到消息,驻守阙阗关的十万厉族大军……哈哈……”
七厉齐声怒道:“我驻军怎么了?”
质辛道:“没怎么,不过就地坑杀。”
天之厉沉声道:“你坑杀我十万大军,就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
质辛道:“两军交战就是你死我活,这算什么报仇?你当年屠戮万魔,只为玷污佛体,我今日不过做的更随心所欲一点。至于母亲这笔仇,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报复还在后头!”
天之厉道:“你到底要怎样?”
质辛的声音忽然轻了,轻软哀伤:“我今天问了一个厉族士兵,他三年前住在国都,他说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因为天干物燥,风向又不好,直到烧无可烧了才渐渐熄灭。”天之厉心中大恸,几乎站立不稳,只听质辛怒火渐盛:“既造罪业,便要承受,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们,你们活着一日,我就寝食难安一日,尤其是七厉!终有一日我要废掉你们的厉元,锁链缚体,关进这皇极七行宫活活烧死!”
魔皇的话说完,伴随着骇人寒意,笼罩在头顶的魔气渐渐散去,天际又恢复了之前的乌云暗沉。北宫已成废墟,一地萧索,人心惶惶。
剑布衣回到太子东宫,心如灌铅,三年的较量让他明白魔皇的话绝非虚言,魔皇不能失去那个人,可他更加不能失去他的师傅们。虽然心知以天之厉的武功,要保住七厉绰绰有余,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又知道魔皇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他左思右想,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金珠,念动咒术,不一会儿金珠就消失了。一盏茶后,殿内光芒大盛,出现了一位美貌的红衣少女。
剑布衣皱眉道:“我寻天之佛,敢问阁下是谁?”
那少女道:“我乃恒沙普贤,是至佛派我来的,你寻他有何事?”
剑布衣这才转忧为喜,将今日之事与她说了,又道:“虽是我七位师傅要害他,我终究违背师命救了他。他当日留给我那颗金珠,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今日魔皇坑杀我十万大军,父王又重伤了我七位师傅,我只希望他能回来平息仇恨,止戈为武。”
第十八章
恒沙普贤秀眉一蹙,目光中有情又似无情:“此事我不能做主,待我回去禀告至佛,再来答复于你。”
剑布衣点头道:“我知道事关重大,但相信天之佛一诺千金,必会给出一个圆满答复,我在此静候姑娘佳音。”
少女走后,剑布衣静静坐着,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他听说北宫那人被抓了回来,心潮起伏难安。在十六年的太子生涯里,他从未听人提过他的母亲,也得体的不问这个问题,但血缘羁绊总使他不停想象: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容貌如何,性情如何,他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吗?听说自己还有个哥哥,后来神秘失踪了,这一切和他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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