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小姐挑食,不喜欢吃萝卜和蒜头。
“芙儿乖,不吃完下一顿就没得吃了。”冯默风挟萝卜丝放进她碗里,郭芙闭紧嘴巴,面颊圆鼓鼓的,不吃,就是不吃,劝了二次,陆乘风拉一下他,就不说了。
然后下一餐,就没郭芙的份了。
大家都在吃饭,就她一个面前空dàngdàng的,郭芙左看右看,四处张望,等不到有人帮自己上碗筷加菜,抬起小胳膊,想去抢菜,却被梅超风半路截住,梅超风本次充当不让小孩子吃饭的恶魔,一边自己用餐,一边游刃有余杜绝郭芙自力更生的机会。
郭芙生气了,大声道:“芙儿要吃饭。”
“中午你没吃萝卜,所以这一顿饭没你的份哦。”
郭芙委屈地撅嘴,向陆乘风望去,眼泪汪汪,软语央求道:“师伯,芙儿好饿——”
陆乘风温柔慈爱地道:“芙儿,明天就可以吃饭了,先忍一忍吧,谁叫你不肯吃萝卜呢。”
郭芙哇地大哭起来,哭得非常响亮,凄凉。往常只要她yù哭不哭,已有大把人心疼忙不迭哄着她出尽百宝,但这一次却没有效果,人家照旧吃饭,当她的哭声下菜,滋滋有味,一点也没慌乱。
难道这招不灵光了?郭芙一边继续哭着,一边心慌慌地想着,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偷偷打量在座诸位,想寻找靠山。
外公对哭声听而不闻,只专注地挟菜给人家,这个别指望了。
陆师伯温柔款款地看着冯师伯,目中无人,这个除掉。
冯师伯最温柔了,但他这时面红红低着头,任她哭喊也没听到,太可恶了。
至于梅师叔——想都不要想。
最后的目标只有晏近。
晏近瞪着她面前小山似的菜,咽了咽口水,huáng药师朝她微笑,柔声道:“你近来太cao劳了,要多吃一些。”
晏近道:“我不觉得很饿。”
郭芙哭道:“芙儿好饿好饿——”向她伸出手臂,凄凉地嚎叫:“姨姨啊——”这句姨姨是她自己喊出来的,却没受到否定,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晏近头大,她是不是nüè待儿童了?huáng药师捏捏了芙儿ròu嘟嘟的粉藕似手臂,又拧下她嫩红的圆脸,悠悠说,“营养很好,有点过剩了,饿上三两餐顶得住的。”
郭芙挥着小拳头,气苦喊道:“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爹妈。”
仆人早被遣走,没有外人见证小孩子的委屈,郭芙的哭声渐渐变成抽噎,眼眶红红地,哽咽指责:“外公不疼芙儿,师伯也不疼芙儿了,芙儿好饿,芙儿要爹妈——妈妈——”
好不容易第二天来临了,终于可以吃饭了,结果,郭芙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桌的萝卜糕,萝卜香菇粥,萝卜炒土豆,jīròu炖萝卜红枣莲子汤。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郭芙跳上桌,拳打脚踢,将所有食物都扫下地——不让我吃,我就让你们也吃不成。
哐啷破碎声响,她示威地抬高下巴,嗬厚厚叉腰大笑。
这一个教育机会。
晏近侧目,轻声道:“第一,向厨娘道歉,人家辛苦做出来的食物被你糟蹋掉,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第二,自己犯下的错误要自己负责,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清理这里的脏乱,当然,易割伤碰伤的瓷器我会先清理掉。”温柔地摸摸她脑袋,晏近诱惑她,“都做好了的话,我送你一个迟来的生日蛋糕,非常非常好吃哦。”
郭芙迟疑了一会,想要生气,又舍不得那个什么好好吃的蛋糕,她好饿啊。
“我没力气了。”她扁着嘴儿,可怜兮兮地。
晏近微笑,道:“昨天夜里,我看到有人偷偷送了点心进你的屋里。”
郭芙嘴巴翘得老高。
却不得不在威压之下劳动。
这一天开始,晏近就规定了她的三句基本用语,每天都必须使用。
“谢谢。”
“对不起。”
“不要紧,没关系。”
谁帮她添饭,递给她一杯水,为她打扫房间,都要附上笑容,大声清晰地说“谢谢”,只要她妨碍到别人的工作,阻滞了进度,或是打扰到别人,都要说声“对不起”,而为老不尊的长辈们,让她最多说“没关系”,衣裙沾上墨迹,没关系,糖水倾倒了,没关系,帮她扎辫子弄丢了珠串,没关系,和她一起玩她收藏的亮钻,让狗吞了下去不许她宰掉,还是没、关、系!
郭芙忍耐,因为每天都可以看到对自己笑得好好看的笑容,在自己那样说之后,不单是仆人,师伯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更是赞赏了,夸了她好几句,抱起她飞飞,还有,有时中午,她可以被允许抱着晏近睡上一觉,她身上的味道真的好好闻好舒服。
郭芙现在知道了làng费食物是可耻的,不肯吃不喜欢但有营养的东西,极大可能就是餐餐都是同样的材料叫人不吃也不行,除非想饿肚子。
其实吃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在饿了的时候,吃什么都可以下肚的,何况,作为奖励,她会得到一个香吻。
除了食物不可以随便làng费之外,其他东西也一样。
发脾xing摔坏桌子,她会被要求修理好它,当然,会有人从旁边指导协助。
一时忍不住,拿大剪刀去乱剪玫瑰芍药,随地丢弃,就会义务浇花,三天不可以吃零食点心,还要在大家的注视下诚诚恳恳端正态度向打理花圃的花农园丁斟茶认错。
和别的小孩子玩耍,一不小心让人家掉入坑却害怕被责怪而不敢讲出来,查出来之后,除了向人家道歉,必须得到谅解之外,还要被当众打屁股,撒娇无效哭得再大声也不会减少次数,再罚在桃花屋反省站定一个时辰不许动弹。
于是深刻地体验到做错事一定要负责任承担后果。
而且只要自己乖乖听话,不做错事,做错了便坦白从宽,勇于认错,一般都有好的回报。
虽然自从爹妈离开桃花岛,外公他们来了之后,自己被大大限制了行动,这个不可以,那个也不许,还哭了好多次,可是郭芙还是很开心。
外公如果不将自己抛上半空当玩具玩还是很亲切的,会带着她在桃树上飞啊飞,当然,那个时候,她会缩在晏近怀里,因为好玩有趣而格格欢笑,抓住她的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摸啊摸就摸向她的脸——然后被外公亲切地拉开,和蔼微笑,这时郭芙就会本能地觉察到危险,乖乖驯伏不再试图进一步冒险。
陆师伯经常伴着冯师伯,神qíng老是复杂到让她看了头晕,好像她肚饿时的表qíng,而梅师叔和她玩捉迷藏从来没有输过,尤其擅长在夜里扮鬼戏弄人,yīn气森森,听说她jīng力太过充沛,功力大进,以耳代目的功夫也越来越高深,被她吓得越多,她跑路的功力就越来越好了。
郭芙此时最大的志愿就是跑遍桃花岛无敌手,很有志气地想要让桃花岛上的人都追不到她,到时她要摸就摸,外公一瞪眼就可以溜之大吉才不怕他了。
现在的郭芙,对于肆nüè岛上动物植物没大兴趣了,反正弄坏什么还要她自己负责善后处理,搞不好还得自作自受,没有侥幸含糊过去的可能,那么多高手盯紧着,怎么搪塞啊?所以,除了练习轻功,她就是缠着晏近。
当然,如果见到外公也在晏近身边,她是不敢跑过去扑上前的,先软软喊人,再展开甜甜笑容,拉拉外公衣袖,观察到他没有不悦不耐的表qíng,才敢去牵她的手,万一她的两只手都没空,就抓住裙角,黏住了再说。
不过,很快的,她就找不到晏近了。
因为她的爹爹妈妈回来了。
晏近想,她已尽力了,孩子的教育从小抓起,以后的事,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目前最要紧的是安抚huáng药师的qíng绪。
同在桃花岛,但huáng蓉回来,却有整整五天没见到父亲一面。
郭靖对于顽皮女忽然懂事,自是开怀不已。
两人都知道huáng药师是和晏近同去同返的,却一直没见到晏近,huáng药师随后容光焕发外出见人,郭靖只暗惊他容貌全无改变一如当年,huáng蓉略有醋意,父亲越来越英俊有活力,那个人有这样好吗?但二人问起,huáng药师只笑,说道并不勉qiáng她们二个碰面。
桃花岛之大,要避开一个人并非不可能,明明知道她并不是足不出门,四下都有她的足迹,但偏偏就逮不到她,晏近仿佛有预知能力,每次只要huáng蓉在百丈之外就绕道而行,以huáng蓉的机敏聪颖竟也没法见她一面。
顾及东邪面子,huáng蓉自然也不便使诈与父亲对抗,斗智的话也比不过。
可是为什么呢?huáng蓉百思不得其解,晏近为什么要躲猫猫不敢见她呢?这个问题,终生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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