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注视着老人,未经思虑地便点了点头,对于诅咒的指向依然茫然未知。甚至这桩旧事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被置之脑后,若非偶然提起关于写轮眼的事情,也不会再在梦里见到罢。
斑醒来的时候天刚亮起。
这奇异的森林中好似没有半点活物,除了晨光便连半声鸟鸣也没有。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在野外露宿的时候大多如此,然后脚步轻快地朝着木屋而去。
若是视力受到限制的时候也就罢了,能自由行动的情况下斑可不会愿意让柱间掌控行踪。好在这片森林虽然寂寥得让人发毛,却也提供了足够的隐蔽空间。斑踏着晨露回到屋前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从另一个方向抱着满怀药草而来的柱间。
“早安。”男人极自然地笑了笑,打着招呼,“抱歉,还需要一点时间处理草药呢。”
斑哼了一声,算是示意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
“进来坐吧?”柱间说着推开了门。
斑注意到那条他睡过的毯子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一边。斑走进去坐在一边,看着柱间将草药放在石钵里捣烂。说实话这样的场景多少有点奇怪,但不知为什么柱间做来也并不是很违和。斑想起小时候柱间曾经说过母亲去得早,有时候自己要负责照料幼弟。大概男人那种莫名的细致便是从这种经历里来的罢?
相反地,他并没怎么照料过泉奈。
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泉奈刚出生的那阵子总被认为会早夭。就算大了一点之后,也常常是一点小风就感冒了,因此长年都由族中有经验的女忍帮着照料。谁也没想到过了五六岁之后,之前总是弱不禁风的孩子会骤然强壮起来,一下子就皮得可以满院子乱跑了。
到了现在,他所能抓住的唯一的血亲……也只剩下了泉奈一个人而已。
“斑,刚抹上药的时候大概会有一点刺激。”
柱间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斑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了,直接闭上眼睛,示意你来罢。
于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就这样接近了。眼目失去效用的时候其他感官反而无限地放大了,斑几乎能清晰辨出草药气味之间所掺杂的那一缕属于柱间本人的气味。潮湿的药泥覆上眼睛的时候,斑一凛,感觉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然而柱间显然是会错了意,伸出手扶住他的脸颊。
“很快就好。”
和长年带着手套的自己不同,□□的手掌毫无阻隔地将另一个人的体温传递了过来。那过分直接的感觉微妙地带来将被钳制的预警,战斗的直觉让斑立刻伸手隔开了柱间的手:
“没这必要。”
“那就不要紧张啊。”柱间带着笑意说。
斑哼了一声,等着柱间将剩下的药敷完又将绷带妥善地缠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药草带来的冰冷感。
犹如眼周的查克拉都被冰冻了一般。
“你的病症从迹象上来看,是查克拉过分聚集导致对身体产生了负面的影响。”柱间伸手按摩着他眼周的穴道,温和的查克拉丝丝缕缕地传了进来,“就算是宇智波家已经是擅长瞳术的一族,但常年的使用果然还是会带来某种损耗……从厂里上来推论,这就是视力减退的原因。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并不认为宇智波会没有应对的手段。”
斑沉默着,并不承认对方的话也并不否认。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柱间的声音几乎在他耳边响起了,“……我只是想要治好你。”
“那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千手柱间。”
斑刻意将重音落在了千手的音节上。他知道这足够打消对方那近乎天真的热情了。
效果立竿见影。
男人不再说什么了,只有温和的查克拉还在持续传来。斑反而有些焦躁不安起来,尽量不被察觉地调整了姿势。
“但是……如果没有宇智波斑,战场也会失去乐趣的。”
最终,在治疗结束的那一刻,柱间还是说道。
“……看不出你是这么好战的人啊。”
斑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也并不是很意外。
“作为长年征战的两族的族长,至少要有这种程度的觉悟吧。”柱间说,“但是,我期待着的是别的东西。”
斑随口问了:“那是什么?”
“你忘记了吗?”
柱间的声音里奇妙地同时交叠着希冀和失落。
……有没有……让彼此诚心对待的方法呢?*
在绷带的后面,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忘记了啊。”
那天傍晚换药之时斑一语不发,解下绷带之后就直接离去了。
他直觉不应该再维持这种奇怪的关系,吃饭也好、闲谈也好,度过无所事事的时光也好。就好像他和柱间仍然是朋友一般。这多么奇怪,假如现在将他们推上战场的话,那么他们肯定还能拼尽全力为了夺取对方性命而厮杀;可只要在这里,在这平静的、和一切的仇恨和战乱都毫无牵系的所在,两人却可以这样的亲近,他甚至不会对这个男人的贴近多建立一分防范。
因为想把眼睛治好才会这样虚以委蛇?这借口甚至不能说服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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