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洲仙境离天宫并不远,腾云也不过半日时辰便可到。
润玉只踏上这地的第一步便知,邝露是真的未曾来过。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不曾沾染半点邝露的气息。
大概无论是封她为“上元仙子”,还是赐与玄洲仙境,邝露从未放在心上过吧?
“只要是陛下的赏赐,邝露都喜欢。”她曾这般浅笑道:“只是邝露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邝露便已心满意足。”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吗?
润玉环顾着四周,漫天的花瓣缱绻而下,宛如雨般在周身洒落。
可浓郁的花香之中,闻不到一丝的水露清香。
邝露啊,你曾说过的话,最终并未兑现。
你还是离开了。
润玉无声轻叹,腾云又去到了蓬澜洲。
这地果真如那天兵所言,因太巳真人身归混沌而荒芜许久,微风过处,粉的花瓣绿的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的前进,略显凄美。
邝露,你到底去了哪里?
润玉抬头看向随风缓缓飘落的花瓣,眼中有着一丝迷茫。
润玉回到上清宫时,心情有些抑郁,以至于九霄云殿上的天空都沉成了一片暗色。
“陛下。”青衍君站在上清宫的大门外朝润玉弯腰行礼。
润玉眼中绽放出一丝希翼之光,“可是有了邝露的消息?”
青衍君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已经过去百年,或许上元仙子她已经……”
“不会。”润玉打断了他的妄自猜测,断然道:“邝露还活着。她并未身归混沌。”
他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只是活在了一个他看不见、也寻不到的地方。
润玉突然觉得心底有些黯然的失落,好像空了一块。
又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失意从内心深处破土而出,这种令人倍感不快的愁闷情绪如同涨潮的海水般,一下冲向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六界可寻之处均已寻遍,”青衍君轻声道:“陛下,上元仙子若还活着,不可能毫无踪迹。”
说完这些,青衍君惊诧地发现,润玉脸上浮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悲戚,眼眶也似乎在一刹那有些泛红。
再等定睛看去,那些情绪却又已经消失不见。
润玉转身就走,只是几步身影便消失在一道光中。
“陛下?”青衍君不明白为何润玉说走就走,只是心中疑问。
这上元仙子,可还要继续寻找?
润玉从光中走出来时,人已经站在了凡界的一条溪水边。
对岸蹲在溪旁含笑搓衣服的,正是锦觅。
百年前,润玉得了空便会过来看看她。看她过的是否还好,有时便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也觉心满意足。
可如今她就在他不远处,一溪之隔,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并未那般高兴。
润玉有些不解地伸手抚上心口,望着对岸的锦觅出神。
那种满足感……消失殆尽了。
内心不但不觉喜悦,反而有丝淡淡的酸楚感。
润玉蹙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或许他需要让岐黄仙官来瞧瞧,他的心脏出了些问题。
一只手抚上润玉肩头,引得他回头看去。
“彦佑?”润玉疑惑,“你怎会在此?”
“你是来见锦觅,还是来找邝露?”彦佑问他。
“找邝露?”润玉不明白。
彦佑轻声叹息,道:“润玉,你已苦寻了邝露百年,这代表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润玉脸色瞬间微沉,“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其实本座心悦之人并非觅儿,乃是邝露?”见彦佑启唇欲要说话,又道:“邝露是本座最亲近、最信任的属下,数千年来为本座劳心劳力,处理六界各样的事务,百年前她妄自留书离开,本座忧她在外不便,寻她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彦佑看着他,眼中透着一丝怜悯,“润玉,你可曾真的看清过自己的心?”
润玉眉头紧蹙,冷笑道:“本座的心,本座自然知道。”
彦佑却摇了摇头,道:“有些人,她在的时候,好像成了习惯,不觉得她对自己能有怎般的影响。可当她不在了,那影响便如同已经深入骨髓的毒,与血液融为一体,再难清除。”
彦佑的话如同锋利的箭插.进了润玉的心中,搅乱了他的心湖。
“荒唐!”润玉勃然大怒,“胡言乱语!莫非洞庭君此番前来,是要对本座悖言乱辞不成?”
“是否是胡言乱语,陛下心中自有定夺。”彦佑扭头看向溪水对岸起身拎着一桶湿衣服离开的锦觅,宛如自语道:“陛下心悦锦觅,莫不是因她曾见过陛下的真身?”
润玉一愣,“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彦佑转回头看着他道:“千年前,太巳真人身归混沌之后,邝露坐在御落池边哭泣时,被彦佑看见。”
“她坐在御落池边哭泣?”润玉怔住了。
她极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流泪更是屈指可数。
彦佑却并不回答,只是又说:“彦佑受栖霞仙子所托,前去开解邝露。那时从栖霞仙子口中得知,早在锦觅之前,邝露就已见过陛下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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