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欣赏风景,但到底没有什么目的,旭凤和邝露也不过是沿着山道随意走走。
见有阶梯便上阶梯,见有大树便靠树歇息。
两人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后来到一空旷地,邝露抬头看了看无云的蓝天,伸手挡住烈烈骄阳道:“今日有风,这地势又好,倒是很适合放风筝。”
“姑娘想放风筝?”旭凤问道。
“可惜没有风筝。”邝露回头看向他,“现下再做,怕也是来不及了。”
“这个好办。”旭凤手指置于唇边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只听见一记鹰啸响起,日前的那只雄鹰破空而下,擦过邝露的头顶飞向旭凤。
旭凤从袍摆上撕下一片衣料,随手捡了有色的软石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系在鹰腿上,对它道:“去送给秦潼。”
那鹰扇了扇翅膀,飞上穹苍,瞬间消失无影。
“不消片刻,姑娘要的风筝自会有人送来。”旭凤笑意满满道。
“你能养鹰,还能命人送风筝上山,”邝露上下打量他:“又能自由出入寒山寺。你到底是谁?”
“在下旭凤,”他笑道:“出生正经人家,非江洋大盗,更非绿林土匪。”
“你明知道我并非此意。”邝露急道:“寒山寺是上沣第一寺,虽来往香客众多,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自由出入寺中,如入无人之境。”
“好了好了,”旭凤拍了拍她的头,“不逗你了。我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并无一句戏言。”
邝露见他不肯直言,也不好多加追问。
少时旭凤的近侍秦潼送来风筝,邝露便也不再多想,先专心放风筝。
只是今日虽有风,却是风太大了些。
邝露在旭凤的帮助下好容易将风筝放起来后,空中更为强劲的风拉着风筝要往天去,几乎抓拽不住。
等线又放出几圈后,邝露眼见着风筝越飞越高,拽力越来越大,便回头问旭凤:“飞得这么高,线可会断?”
旭凤正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注视邝露放风筝,见她询问,刚要回答,一阵风刮来,风筝线一下断开,滚轴从她手中弹了出去,擦着她脸颊掠过的同时,带飞了她的面纱。
邝露惊地往后仰倒,被旭凤一把拦腰扶住。
旭凤低头看去,见怀中人眼眸透亮,鼻小巧唇朱红,宛如一朵稀世之花迎春绽放,美得极为清新脱俗。
尤其是她右眼角下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如同坠下的泪珠般,衬得她人更显娇俏动人。
不远处的光中,月下仙人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恩,还是看见样子最能发展一段纯纯的感情了。”
邝露慌忙起身,推开腰上旭凤手道:“多、多谢……”
手心骤然一空,旭凤无法忽略心底的那抹失落,不由得疑惑。
上沣国美人众多,他没有看过一百,也至少见过七十。
即便邝露有“第一美人”之称,他也不该因为对方的一个小动作而有此情绪才对。
真真叫人费解。
“看来是风太大,风筝不易飞高。”旭凤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好打破方才那尴尬的气氛。
“恩。”邝露握了握手心,风筝线挣断时留下的疼痛感还很清晰,“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旭凤公子可是住在寺中?”
接连两三日都能看见他,所住之地应该离这里不远才是。
“虽不住在寺中,倒是离这里不远。”旭凤道:“家兄就在此寺,近几日不过是来看他。过些时候,就会离开了。”
邝露点了点头,本想客套两句,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
“邝露姑娘可是住在奉京?”旭凤故意问她,“在下居住奉京城南的朱雀大街,若是有缘,希望能在奉京遇见姑娘。”
按理,邝露不该对一位才见过两面的男子坦诚家世,但她一见旭凤就觉此人可信,虽与见到润玉时的欢喜有所不同,但若有缘,她还是极愿意结交这位朋友的。
“那便巧了,我也住在奉京,只是住在城北玄武街。”邝露道:“希望回京后,有缘还能再见。”
旭凤笑笑,心下却道:一定会再见的。
旭凤有没有离开,邝露并不知道。
但确实一连数日,他未再来找她。
邝露也日日去润玉处,与他下棋品茶。
她很好奇润玉的身份,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君子,怎会常年居住在寒山寺的后山?
有一次她试探询问,却被润玉一言轻轻揭过——他似乎并不愿提及自己的身份。
邝露知他拒绝之意,此后便也不再多问。
白日与润玉下棋品茶论人生,半下午寂空大师便会前来与她讲解佛经。
邝露虽聪明,却也不能马上领会。
况且佛经越讲越多,越说越深;且寂空每每讲经之时,其中还夹杂着各样高深莫测之言,她只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寂空大师徐徐说完,稍作停顿看向邝露。
邝露面露难色道:“是邝露怠慢了佛经,辱了佛祖。这几日得大师日日讲经指点,可惜邝露愚钝,并不能完全领会大师深意,还望大师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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