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几乎站立不住,全身仿佛被置于冰窖中般颤得厉害。
她扶住树干,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定心神,见润玉还站在河边静思,便走了出去。
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润玉回头,却惊见邝露就站在一丈之外。
“露儿。”润玉见她脸色不佳,心中暗道不妙。
莫不是方才那些言语,都被她听了去?
“你与我相识、相知、相许,可曾有一事骗我?”邝露问道:“你的字字句句邝露记忆犹新,如在耳侧,如今你且据实回答,可曾欺我,瞒我?”
“露儿,”润玉上前一步,“此事另有隐情。”
“你且说。”邝露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却已泛红。
“相识自是意外,相知凭心而行,”润玉道:“相许……”
“相许不过是皇室兄弟博弈的一场骗局?”邝露抿唇轻笑,笑意未到的眼底却透着无尽的苦涩,“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那时你说这话,心底究竟作何之想?”
“露儿,润玉之心,情真意切,并无虚谎。”润玉上前欲要靠近,邝露却步步后退,远离他。
“情真意切?”邝露自嘲般一笑,“好,我且问你,寒山寺时,你是否早已知道我便是平昌侯之女?”
润玉急道,“露儿……”
“你且回答。”邝露斩钉截铁道。
“是。”润玉只得道。
“你与我亲近,是否因为知道旭凤与我相识?”邝露再问。
“是,也不是。”润玉道:“我与你相识在前,那时我并不知你与旭凤已经认识。”
“那此后你与我相许,是否因旭凤在其中做了助力?”邝露一字一句问他:“你一早便洞察旭凤心意,所以才顺势应了我的香诞日之约。”
“我虽洞察旭凤心思,然而香诞日之约却并非完全为他。”润玉忙解释,“露儿,润玉对你之心,并不少于旭凤。只是这中间曲折颇多,润玉无法直言。”
邝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就觉这人很是陌生。
相识已有半年时间,她却好像从未看清过他。
润玉,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却又如玉冰冷,寒透人心。
“殿下虽身份高贵,却自小受苦,不得长于宫中。”邝露忽而展颜,话语却如叹息:“邝露心知殿下之苦,也知殿下有鸿鹄之志。邝露不敢阻了殿下前程,”将珍珠如意簪从袖中取出,放在了润玉手中,“祝殿下如鹰腾空,终成大志。并祝殿下早日与真正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相伴而终。”
见邝露转身就走,润玉忙上前抱住她道:“露儿,我并非刻意欺你瞒你,不过是人在局中身不由己。我几次三番想要对你实言相告,又怕这后果我不能承受。”
邝露站在原地未动,红着眼眶,却倔强着不肯让眼泪流下。
“从前润玉一心只在朝堂,自认为这天地间无人能撼动此愿,直到遇见了你。”润玉道:“并非负气,不为相争,乃是确实心悦神怡。润玉之心犹如磐石,不可动摇。”
邝露转身看着他,“心如磐石?”
她竟不知道还该不该相信润玉。
或许她应该趁此机会与他一刀两断?
月小仙人说,她与旭凤是天定姻缘,逆天而行恐有天罚。
何况皇上圣旨一下,她成为皇太子妃的事便再无逆转的可能,若她强行属意润玉,不仅会葬送平昌侯府上下百人,也会害了润玉。
“我自是信你,只可惜你我二人有缘无分,”邝露轻声道:“皇上旨意已下,不日便要举行立妃大典。”苦然一笑,道:“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如今蒲草丝已断,君心可转移。”
说完,挣开润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润玉眼睁睁看着邝露远去,眼底有极强的执念沉沉蔓开,“丝已断,便再续。邝露,润玉心之所悦,绝不放手。”
皇后设宴,邝露蒙召入宫。
“邝露来了,”皇后一见邝露便觉喜欢,“坐到本宫身边来。”
邝露只得在皇后身旁坐下。
“从前母后最是喜爱儿子,”旭凤跨着步子走了进来,笑道:“如今邝露一来,儿子倒入不了母后的眼了。”
“邝露是本宫亲选的儿媳,”皇后也笑道:“将来你若不好好待她,本宫定饶不了你。”
“儿子不敢。”旭凤在座下朝皇后行礼,坦诚道:“儿子……喜爱她还来不及,怎会欺负于她。”
见旭凤去到下首坐下,皇后拍了拍邝露的手背道:“去旭凤身边坐吧!”
邝露只得起身走至旭凤桌前,见他含笑凝视自己,眼底有着遮掩不住的光,只装作没看见般在他身旁坐下。
“本宫看今日天色甚好,想着你们也该常常见面,增进感情。”皇后笑言:“旭凤,你也当更加主动,常邀邝露宫中走走才是。”
“儿子倒是想,”旭凤提壶往茶盅里倒了七分满,“就怕邝露羞涩,要将儿子拒之门外。”
邝露听他皇后面前竟说的这般直白,大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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