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侯夫人见她所言有理,也不好勉强,便往前厅去了。
邝露坐在凉亭中等了片刻,少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问道:“他走了吗?”
背后无人应答,邝露也不再多问,自顾自叹道:“那日我如此决绝,不知他是否伤心?”
“既怕我伤心,为何又要这般决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邝露惊地起身回头。
“润玉,”邝露朝他身后看去,“你、你怎么进后院来了?”
“是我求了侯爷夫人,准我进来一见。”润玉笑笑,笑意却略有苦涩,“露儿,你为何避而不见?”
“情已断,何必再见。”邝露看向他,目光坦然,“不日邝露便要嫁入宫中,成为皇太子妃,至时也当唤润玉一声:兄长。”
润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中含怒道:“你定要用这般言语来刺我的心吗?”
“邝露不敢。”邝露与他视线相对,“立妃典礼近在眼前,不日还望兄长前来观礼。”
润玉心中怒火大炽,却又拿她毫无办法,只得缓缓松了手,往后退开一步,神情逐渐落寞下来,“我虽为上沣皇子,却从未享过皇子尊荣。我生于破庙,长于寺中,人情冷暖、嗤鼻嘲笑尽都尝遍。”
润玉忍不住低笑:“我与旭凤同为皇子,所承所受却是天差地别,我从未怨过恨过。可如今他连你也要夺走,邝露,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温暖,难道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邝露神色动容,却仍双唇紧闭,不发言语。
“露儿,”润玉紧握住她的手,墨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她:“此前润玉所行,情非得已。然而润玉对你之心,从未有过半点欺瞒。”顿了顿,又道:“润玉至此只错了一件,难道露儿便不肯原谅润玉吗?”
邝露早已心软,见他这般情真意切,哪里还会怪他。
只是世上之事多是难料,即便她和润玉情投意合,身为上沣臣子,皇权之下如何能独善其身?
“我原谅你,”邝露对他盈盈一笑,温柔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没办法责怪你,也不忍怪你。”
见润玉脸上眼底有惊喜乍现,邝露又道:“可世上之事岂能事事尽如人意?立妃一事乃是皇上皇后的意思,我若不从,平昌侯府上下满门,该当如何?”
就算她能狠下心来受这天罚,也不能让爹娘受牢狱之灾。
“皇命难违。”邝露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从他的手背传至心底,“润玉,邝露虽不能陪你到最后,但你身边终会有一人,陪你终老。”
润玉眼底的光点点散去,只至黑眸沉静如潭。
“终其一生,润玉只求身边所陪之人,是你。”润玉从袖中取出那支珍珠如意簪,为她插.在发间,“润玉说过,一定会给你最好的。我的露儿,配得这世上最好的。”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了。
邝露往前走了两步,见他颀长的身影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行动间带起袍摆轻悠飘动,不禁低语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立妃之日转眼已至。
邝露清晨便起来由侍女伺候着梳妆打扮,并穿着皇太子妃的品服,头戴赤金缀玉十六翅凤冠,在宫人的搀扶下拜别平昌侯与夫人,踏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
按照上沣国的惯例,皇子妃入宫,皇子会在凌云大殿前等候,携妃一起向皇上、皇后行跪拜礼。
但邝露从皇宫的正门前下车时,便见着皇太子锦袍的旭凤站在宫门前,朝她扬唇起笑。
邝露微微一笑,见旭凤伸手过来,便将手递给了他。
“旭凤日夜期盼,终于等到了今日。”旭凤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宫门内步步走去。
见旭凤脸上眼底满是笑意,欣喜之情遮掩不住,身后跟随的一种侍从、侍女皆都抿唇轻笑。
邝露脸热得厉害,轻轻拽了旭凤一下,示意他收敛些。
旭凤却反而笑意更盛。
邝露只得将脸撇开,当做没有看见。
两人并肩入了凌云大殿,皇上皇后端坐殿上。
旭凤拉着邝露走至殿前,一同弯腰朝殿上圣后行礼。
“都说,自古姻缘天定,如今看来所言不虚。”皇后对旭凤笑道:“从今往后,邝露便是你的正妃,你二人当相濡以沫,鸾凤和鸣。”
“是。”旭凤忙应道:“儿臣能娶得邝露为妻,实属三生有幸。从今往后,旭凤只有邝露一位妃子,不做她娶,不负佳人。”
皇后点了点头。
正待礼成,只听见有侍从连爬带滚地跑了进来,慌乱喊着:“大皇子举兵谋反,大军已经攻到正门外了!”
皇上、皇后大惊失色。
旭凤与邝露同时转身看向殿外,只见润玉身着细鳞盔甲、踏着沉稳地步子走了进来。
阳光从他背后洒出,逆光看去,竟如天神降临般,散发着极具压迫之气,令人不敢多视。
第15章 第 15 章
“皇兄!”旭凤怒道:“你怎敢举兵谋反?”
“我为何不敢?”润玉轻笑,“我生而尊贵,却未享一日尊荣。我是上沣大皇子,皇位传长不传幼,长兄犹在,‘皇太子’一位,怎能越过兄长传于幼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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